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是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与中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伟大政治创造，体现了制度科学性与治理有效性的有机统一，相关话语体系建构问题则关涉到语言文化、意识形态、政治传播等维度。基于理论和现实的需要，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建构可在寻求文化层面的“对话”、传播层面的“交流”与政治层面“认同”的逻辑基础之上，淬炼出话语体系的核心内涵与分析框架；并基于“两个结合”从传承与创新的核心主线，理顺历史逻辑，进而聚焦历史和现实发展规律，提出内引力与外宣力相融合的话语权提升之道。
多维学科视域下的“对话、交流与认同”
话语，简单讲就是由文字、语言组成的陈述命题。话语获得生命力的关键，有赖于话语背后生产基础、传播机制和认同反馈的作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建构健全，必然关涉语言文化、政治传播、政党政治等理论学科下的内核释义。
语言文化学理论视角下的“对话”。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首先是一种语言体系。在语言文化学看来，话语不能脱离本体事物这一文化载体而独立存在，应当凸显本体事物所具有的文化特性。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是由我国的历史传统和现实国情决定的，话语体系的基础也存在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历史脉络之中。自1921年中国共产党创建，到1949年以中国共产党领导、多党合作、政治协商为核心内容的新型政党制度确立，及至今日人民政协制度深入广泛的政治实践，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提出与发展，不仅反映了天下为公、兼收并蓄、求同存异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基体，也体现了人民本位、党际合作、党群和谐等马克思主义理论底色。具有显著传统文化特质，是马克思主义特色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迥异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建立的政党制度。它的文化底色决定了语言体系、话语体系的特殊性，也增加了与世界其他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对话的必要性。作为具有在地性特点的话语和语言体系，亟须与世界其他各种政党制度话语体系进行平等、尊重、理解基础上的对话。
政治传播理论视角下的“交流”。话语体系关涉政治传播中的交流交往，“广而告之、广而来之、广而服之”的基本逻辑，要求形成符合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传播与叙事方式。但自进入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政治变得愈加撕裂化、保守化和极端化，信息传播在不同政治阵营间形成了各种同温层、回声室壁垒，有关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虚假信息、政治谎言、意识形态偏见更是甚嚣尘上。面对以上政治现实，必须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广而告之，让更多的人了解我国的政党制度；迫切需要广而来之，让更多的人亲身观察我国政党的政治实践，进而消解各种疑虑、误解和偏见，实现广而服之。从政治传播理论来看，需要在话语传播过程中的主体、内容、平台、客体四大环节，建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传播机制。传播主体要求要建立一支熟稔理论、深耕专业的专家团队；传播内容要求要讲清楚、说明白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具体的内涵与特质；传播平台要求整合国内外传播资源、媒介与渠道，在多方传播平台形成传播合力；传播客体主要就是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所面对的国内外的观众、听客和观察者，应当形成传播闭环，注重主客体间的交流。
政党政治理论视角下的“认同”。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建构健全的最终目的是获得认同。政党政治是现代政治的主要形态，政党制度是现代民主政治的重要实现形式。从差异化实践形式归纳总结出来的政党制度话语体系，也就具备了多元化、精分化的特征。这种多元、分化的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累积性发展，决定了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会形成对不同政党制度、政党政治的认同。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经过多年实践独具中国特色，而世界上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政党政治实践亦如此。因此，无论是“一党制”“两党制”“多党制”，还是建立在地区特性上的政党制度和政党政治，选择和认同哪种制度都无可厚非，但必须摆脱以西方政党制度、政党政治为上、为是的文化傲慢和制度偏见，应以国家或地区的历史内涵、文明特征和实践特性为基础，建立符合自身政治发展进程的政党制度话语体系。
“两个结合”视域下的“传承与创新”
从方法论角度看，任何话语的形塑，都必须具有能够逻辑自洽、自成一体、牢不可破的历史内核，从主脉络回应好“说什么”的核心关切。“两个结合”从历史与实践相结合的视角，为建构、完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内核提供了重要的思考路径。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是扎根于中国大地、中华文化的政治实践和制度建构。在人类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中国人民创造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优秀传统文化。因此，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具有显著的中国特色，内生的中华传统政治智慧历久而弥新。中华传统文化的核心概念，就是“大一统”政治理念，蕴含着丰富的古代政治智慧。申而论之，这一政治理念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形成发展提供了重要的文化基因。
结合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来看，大者为大国、大公、大我之意。自古以来，中国就是国土范围辽阔的统一国家。基于国土辽阔的治理现实，治大国就要求治理群体以天下为己任，以民为贵，此即天下为公，而非西方自由主义理论中相互约束制衡的负向关系。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建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领导既根植于强调治理效能的政治传统，更是在近现代中国政治发展中人民的历史选择。统与分相对，意为在求同存异、兼收并蓄基础上形成多元一体，并强调和谐共生格局的延续性。从传统中央君相协作、地方官绅共治，到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中的多党合作、政治协商，倡导天下为公、以民为本，崇尚和合理念、求同存异，注重兼容并蓄、和谐共存，这些都可视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建构的文化基因。
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理论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产物，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在实践过程中实现了政治基因的突破，为健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提供了内容供给。
具体来讲，其一，人民性。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不仅传承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重要的民本思想，而且在制度建构过程中同当代中国的实际相结合，人民性是价值根基与动力之源。在实践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能够真实、广泛、持久代表和实现社会各阶层、各团体的利益。其二，团结性。区别于西方政党制度，中国新型政党制度强调把各个政党和无党派人士紧密团结起来，通过“一个参加、三个参与”，为着共同目标奋斗。通过民主监督来优化政党结构，用协商民主促进科学决策，从而避免一党制的监督缺位以及两党和多党制的轮流坐庄和恶性竞争。其三，协商性。从制度程序来看，中国新型政党制度重要的特质之一就是注重各党派之间的协商。通过制度化、程序化、规范化的安排集中各种意见和建议，建构了以协商政治为核心的新型政党制度，推动决策科学化民主化，从制度程序上保证了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能够代表和实现民意。
话语权的“增强与提升”
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建构，不仅需要考察当前面临的客观话语困境，还需要从主观层面入手研究提升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竞争力的建构方法。只有从这两方面入手改善弱语、无声乃至失语的处境，才能健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切实地回应好“怎么去说”的问题。
建构健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话语体系，旨在全方位地提升话语权，进而在世界政党政治格局中积极发声。要做到这一点，应当着力于生成基础、传播机制、认同塑造三个层面进行顶层设计，进行相应的话语研究布局。其一，从生成基础来看，生成的话语必须根基于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独有的文化基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当代实践，这从文化层面供给了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生成的基础。其二，从传播机制来看，包括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在内，任何话语的传播都必须依凭一定的媒介，才能在一定范围内获得相应影响力。在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传播过程中，只有传播主体的强化、传播内容的提炼、传播平台的塑造、传播客体的接受，才能形成完整的传播机制。其三，从认同反馈来看，在我国特色文化基础上生成的话语内容经过传播之后，只有被受众群体积极地反馈、接受、认同，才能获得话语权。摒弃既有西方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霸权之后，必须还原世界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差异和谐、多元共存的本来样貌。在这种多元话语体系当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政党制度话语体系之间的竞争。
故而，需要内引力与外宣力相融合的话语权提升之道。一方面，提升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在世界政党政治发展中的内引力。不断提炼并丰富新型政党制度的鲜明特质，建构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核心内涵与分析框架，提炼能体现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独有特色的话语和语言，但要求不仅在于建构与丰富有关我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话语命题和话语陈述，核心要求更在于话语体系的顶层设计和研究布局，以拓展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在国内国际上的影响力，从而维护国家利益，影响受众认知，参与世界政党制度话语竞争。同时，还应加强政党建设以夯实话语体系的组织基础，发挥制度优势以稳固话语体系的核心根基与文化根基。另一方面，加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在世界政党政治发展中的外宣力。着力于话语主体建设，培养一批综合素质突出的人才，增强说服力，成立系列研究高地，围绕核心性命题，综合专业领域内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提升中国特色自主知识体系的整合力。重要的是，要加强多元主体协作，提升聚合力，创新叙述传播模式，运用好融媒体联动优势。
本质上而言，政党制度的话语体系是一国意识形态、语言文化与政治生态相结合产物的重要内容与表现形式，其蕴含着政治、经济、文化与社会基因特质。然而，面对现阶段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建构中缺乏逻辑性，存在与中国特色政治、文化、话语相脱节的“失位”，与新型政党制度日渐成熟但解释力不足的“失语”，以及与“西强东弱”世界话语体系相博弈但仍“失势”的困境，应当从理论逻辑、历史逻辑与现实逻辑相结合的视角，对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话语体系进行逻辑性建构，突破西方政党制度话语体系藩篱与霸权的羁绊。我们应站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政治战略高度，讲好新型政党制度的“中国故事”，形成中国特色的政党制度话语体系。通过话语共识与认同确立，增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话语体系的“引力”与“张力”，提升话语权，进而不断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进程中激发出强大的制度效能。
（作者系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助理研究员）
作者：冯玉丽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2024年7月5日第29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