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记者 谢丹颖 杨一凡

2023亚洲通用航空展上，到处是充满想象力的飞机，满载着不同人们的飞天故事。

博尔赫斯曾说过：飞翔是人类最基本的渴望之一。不少科幻电影中，酷炫的“飞行汽车”是日常出行的标配。

近年来，随着技术的发展，这已不再遥不可及。“或许未来，飞行器会在规划好的航线里，随叫随到，就像‘打的’一样。”今年，颇多展商带着各式被喻为“空中飞的”的eVTOL参展。

眼下，城市交通拥堵日益严重，以飞行汽车为代表的城市空中交通或成为其中一个解决方案。美国著名金融机构摩根士丹利预测，2040年，全球城市空中交通规模将达1万亿美元。

“飞行汽车”究竟是什么？这一万亿级市场，有谁正在入局？距离普通人打上“空中飞的”，又还有多久？

飞机还是汽车？

“飞行汽车”，不是能飞的汽车，甚至不能称之为汽车。

在业内，它的名称是“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Electric Vertical Takeoff and Landing，简称eVTOL），重点在“飞”不在“跑”，本质上乃一飞行器。

“它可以不用像汽车一样在地面疾驰，但它必须得像飞机一样，载人在空中实现安全稳定的飞行。”之江实验室智能机器人研究中心副主任谢安桓告诉记者。

谢安桓所在的团队，2019年开始致力于研发智能低空飞行器、2022年将成果带上党的二十大“奋进新时代”主题成就展，将科幻大片中的炫酷飞行器变为现实。据他介绍，在起飞原理上，eVTOL跟直升机有点像，都是垂直起降，不需要超长跑道。

2023珠海航展展出的“飞行汽车” 记者 杨一凡 摄

飞行汽车并非新鲜事物，从1917年，被称为飞行汽车之父的美国航空先驱Glenn Curtiss造出Autoplane开始，到1926年，福特公司首次推出Ford Flivver，到2003年穆勒国际公司的sky car M400亮相，再到今天越来越多的“玩家”入局。在经历一百多年的探索和实践后，飞行汽车离我们越来越近。

据不完全统计，全球范围内已有超过200家企业或机构正研发eVTOL产品，型号超过400种。

但飞行汽车真正被航空界重视、被投资圈盯上，“因为电气化。”谢安桓告诉记者，eVTOL的飞速发展，离不开一项技术的运用——分布式电力推进系统（DEP）。跟直升机只有一个旋翼不同，eVTOL有多个旋翼和电机模组实现更多备份冗余（从安全角度考虑多余的一个量）。

这套系统的好处在于——首先，比起传统直升机较大的主旋翼划破空气时发出的巨大噪音，eVTOL的多个小旋翼噪音要小的多；其次，相比直升机单旋翼，eVTOL的安全冗余度更高，推进效率亦更高，“约是直升机的三倍”；此外，电动化后飞行汽车的结构简化，成本更低。

“很多人担心飞行汽车的驾驶难度太高。”谢安桓坦言，如果要做大规模推广，还必须解决即使在没有飞行员的飞行器上，乘客如何安全飞行的问题。“在电气化的架构下，跟无人驾驶无缝衔接的飞行汽车是解决路径。”

飙进快车道

“不同于道路交通中，车辆只能在一个平面里沿着一条线运动。空中交通是立体交通，其容量和潜力是巨大的。”谢安桓告诉记者。

据国家发改委和国家统计局预测，预计到“十四五”末，低空领域创造出的新产值，保守估计将达到3万亿-5万亿元人民币。根据德国咨询公司罗兰贝格预计，2050年全球95个主要城市的空中，将会有9.8万辆飞行汽车。

作为面向城市空中交通和未来出行的新型交通工具，在颠覆性的市场机会以及巨大的不确定性挑战面前，飞行汽车赛道的玩家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仅有航空巨头，谷歌、Uber和英特尔等科技公司亦纷纷入局，广汽集团、小鹏汽车、吉利等车企也不甘落后。

在产业的发展路径上，大体上有两条路线——

一条以空客、波音等老牌航空企业为主，它们从头到尾严格按照当前商用航空器的标准设计产品，迭代速度慢、周期长、试错成本高。

另一条是小鹏、亿航等企业，采用互联网式打法，将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应用于此，快速迭代、试错。

亦有不少高校团队加入这条跑道。前不久，浙大城市学院便推出自己的第一代“飞行汽车”原型样机，并在今年9月试飞成功。

目前来说，整个航空产业和市场，基本上都是欧美企业在主导，包括航空标准，基本上都是欧美国家牵头制定标准。

但在采访中，浙大城市学院张新丰教授介绍道，在动力电池、电驱动、5G通信等技术方面，国内已有若干大型头部企业，以及成熟的产业链。“我国用了近20年的时间，在智能网联电动汽车产业上几乎已经完成了‘超车’。”张新丰顿了顿，坐正，认真道，“在eVTOL上，我国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从‘跟跑’到‘领跑’。”

2023珠海航展展出的“飞行汽车” 记者 杨一凡 摄

 那么近，那么远

10月13日，中国民用航空局向亿航智能设备（广州）有限公司颁发EH216-S型无人驾驶航空器系统型号合格证(Type Certification，简称TC)。据悉，这是世界上首个载人级无人机型号合格证项目。

一石激起千层浪。资本和项目产业化落地的速度来得比想象更快。

取证后的5天，合肥市人民政府计划为亿航智能提供1亿美元等值的市场订单或资金支持。11月1日，亿航智能在欧洲的首个城市空中交通中心在西班牙落成启用。

也就在这个时候，10月10日，工信部、科技部、财政部、中国民用航空局等四部门联合印发《绿色航空制造业发展纲要（2023—2035年）》，提出到2025年，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实现试点运行；到2035年，以无人化、电动化、智能化为技术特征的新型通用航空装备实现商业化、规模化应用。

但面对这一万亿级市场的新风口，也有行业专家认为，对飞行汽车的未来应该保持“谨慎乐观”。大规模推广前，飞行汽车相关的技术、法规、制度，是行业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首先，与眼下的电动汽车一样，续航焦虑是eVTOL行业普遍存在的。”张新丰告诉记者，现在，也还没有一家飞行汽车公司可以实现载人飞行的商业化交付，“因为没有一家拿到了适航证（airworthiness certificate，简称AC）。”

飞行汽车与汽车不同，汽车出了故障可以停在原地，但飞行汽车一旦发生事故，就是自由落体，甚至砸到地上的人、房子等扩大事故范围。因此，各个国家对飞行汽车的适航认证都极为严格。

AC类似于官方颁发许可证。飞行汽车在取得适航证前，只能做内部飞行测试，要像出租车那样商业化运营便是不合法的，也不能对外销售。

适航认证还只是最重要的审批环节之一。

一款飞行汽车产品，在设计之初就要充分考虑适航，原型机造出来后，要经过一系列的软硬件相关的审定和实验，通过后首先会拿到TC型号合格证，证明设计合格。然后再申请PC生产合格证，按照严格的生产标准、流程生产。TC、PC、AC三证齐全，才可以商业化交付。

2023珠海航展论坛 记者 杨一凡 摄

2023亚洲通用航空展上，颇多展商目前设想中的eVTOL，主要面向城市内的通勤，“今后我们每幢高楼的楼顶可能就是一个飞行起降场，每个人都能轻松打到一辆空中汽车，都能更安全、更快速、更舒适地享受行程”。

“除却成为‘空中的士’。未来，空中交通应和地面交通结合在一起。空中交通还可以分不同的层，形成城市的立体交通系统。”谢安桓强调，“以eVTOL为代表的低空经济，无论是发展空间还是发展潜力，都是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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