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员 毛亚莉

　　四五月份，象山西沪港的浅滩上跳跳鱼旺发。每到退潮时，一拨赶海人就急吼吼下涂捕捉，一捕就是几个小时，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收获。　　

　　上午八九点待我赶到海边时，潮水还没退远。一个赶海的大叔背着个木质海马走过来，他一边打量我，一边裂着嘴朝我友好地笑笑。我立马迎过去，跟他说明采稿的来意。他很热心，取下肩上的海马递给我，说：“你没有下涂的经验，如果不用海马，根本寸步难行，因为这里的泥涂比较软，一脚踩下去就没到膝盖。”

　　有关跳跳鱼，我出门前查过它们的底细，它们又叫弹涂鱼，是一种进化程度较低的古老两栖动物，也是唯一能在泥涂上活动的鱼类。每年11月天气稍凉时，它们会钻进穴洞冬眠，开春时又钻出来。它们很机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游会跳，还有“翅膀”会飞——鳃下的腹鳍很发达，能支撑身体飞跃。它们经常匍匐于滩涂，一有动静就会钻进洞里。想捕捉它们，不容易。

　　到底有多不容易，此番我正期待着好好体验一下。

　　褐色的海涂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片光亮，大大小小的跳跳鱼在泥皮上跳来跳去，非常活跃。有的即便不跳动，也不停地摆动着小尾巴，像患有多动症。

　　跳跳鱼形状像泥鳅，长10厘米左右，体侧扁，无鳞，肤色跟泥涂差不多，背上有花纹，两侧脸颊聚着一簇白色的小雀斑。最奇葩的是两眼长在头顶，并排聚在一起，眼球鼓出，像长残的样子。大叔说，跳跳鱼长得虽然丑了点，但很有趣。它们一只眼睛专门用来搜寻食物，另一只眼睛用来防御敌人，就像俗话说的“一眼观天，一眼顾地”；它们经常会在嘴里含上一口水，以此延长在陆地上停留的时间；当洞穴缺氧时，跳跳鱼夫妻配合默契，会不断地轮流到洞口吸进空气注入洞中，以缓解穴内缺氧。

　　在大叔的指导下，我骑上了海马。这海马是一种小型灵巧能在泥涂上轻快滑行的船形工具，长约一米多，宽约三十公分。海马的马头是个扶手，上面绑着个克笼。马身中段有块方形海绵，海绵前面叠着几捆长约三十五公分的小竹管——捕鱼神器。作业时，一只脚跪在海绵上，另一只脚在泥涂上划行。稍微用力一蹬，它就会在湿滑的泥皮上向前滑去，跟溜冰差不多，比起赤足行走确实要省力得多。

　　海马划去的方向，跳跳鱼纷纷逃进洞里。海涂上小洞洞很多，有的是红钳蟹的家，有的是跳跳鱼的家。大叔经验丰富，能辨认。我紧跟着他，见他把竹管一根根插在小洞洞的边缘，并随手捞了把泥“啪”地一下将原来的鱼洞堵上，然后用手指在洞边划个半圈作记号。他说，这小竹管佯装鱼洞安插着，等会跳跳鱼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以为安全了，就会拱开涂泥出来玩耍，到时若有鸥鸟飞过或行人走过，它急着逃命，一不小心走错“家门”，一头栽进小竹管，就成了我们的盘中餐。好一个“兵不厌诈”！这小竹管上头空下头是竹节，鱼一旦进去就出不来。

　　插竹管是有学问的。竹管不能插得太深，太深容易进水把洞填满；也不能插得太浅，太浅管子露出泥面模仿得不逼真，鱼就不容易上当；还有就是竹管不能让阳光直射，竹管里若有点水，被阳光直射，会有反光，跳跳鱼两眼长在头顶，视野开阔，看到反光就十分警觉，不会自投罗网。总之，这是一场人与鱼智慧的较量，渔获多不多，就看你神器使得好不好。

　　几捆小竹管全部安插完毕，我们便回到岸上。此时，我的脚上身上，甚至脸上头发上都有泥，形象好不好，在这里概不讲究。现在涂面静悄悄的，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十面埋伏”，处处是陷阱。大叔说快到饭点了，我们先去吃午饭，等两个小时后再来这里取竹管。他说这招叫“候潮”。我觉得这招其实就是“欲擒故纵”“引君人瓮”。

　　下午一点左右，潮水开始上涨。我们来到海滩上，循着先前海马溜过的痕迹，找到那些竹管，然后一根根拨出来。有的竹管里装着一条跳跳鱼，有的装着两条甚至三条，也有少数几根是空的。我们每收一根竹管，就把竹管里的跳跳鱼倒进克笼里。收完后掂掂重量，约有两三公斤，收获颇丰。据大叔说，一般每一百根竹管能捕捉到两三公斤，一些技术性强的效率同比高些，最多的时候一潮能捕捉到十余公斤。

　　跳跳鱼于我虽然是第一次捕，但已经是第N次吃了。它无鳞少刺多肉，肉质细腻爽滑，口感鲜嫩清冽。它身价比较高，因为营养丰富，是高蛋白、低脂肪，高维生素的食品，具有滋补功效，日本人称之为“海上人参”。这种鱼，我们海边人经常吃，对它的烹调也颇为内行，吃法五花八门，有清炖、红烧、汆汤，最常吃的方法就是用它作冬瓜汤，不挖肠子，吃起来鲜中带点苦，回味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