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乌江
——读长篇小说《鸡往后刨》
明德昭（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
乌江， 一条奔腾不息的黄金水道， 一条滋润着四省二十余县生灵的生命之河。由于落差大，水流急， 一千多公里的江面上风高浪大，滩险谷深，人称天险之道，鬼门之关。在 这恶劣环境生存的两岸山民，在长年行船走水的贫穷和苦难中积淀起一股人硬、心硬、命 更硬的標悍与豪气，他们勤劳勇敢、迎难而上，演绎着人生的坚强和向上。然而在那社会动荡的年月，兵戎四起、战火不息， 一些不守安份的另类，却把这种特质变味成了霸气、邪气更甚发展成了匪气。他们占山为王，落草为寇，杀人放火，鱼肉百姓，把千古乌江变成了山山有士匪，洞洞藏刀枪的人间地狱。
本土作家张贤春用本土人的视角，本土人叙事的方式，言不可言而言之，思不可思而思之，在长篇小说《鸡往后刨》中，向我们讲述着家乡这段苦涩的匪事：
廉杰才原是个小商贩，他受父亲聪明精干的影响，在乌江边扯起一张竹帘，做起收购 本地特产生漆的买卖。生漆价廉物美、不怕潮、不质变，易运输，还可长期屯积码头待价而估。凭着自已精打细算，本利虽小，一家还算衣食无忧。但是无商不贪，无利不行，一 笔飞来的横财改写了廉氏家族兴衰沉浮的家史，为了掩盖伪造银票骗取巨额光洋的罪行，他拉着从抗日战场负伤回来的儿子，削尖脑袋挤进这方水土的统治圈内，于是官商勾结巧取豪夺，生意越做越大，终于成为码头上官匪一体的首领。廉才杰的发家史是乌江边上反动商人的缩影，他的灭亡也是历史的必然。
廉娑是廉杰才最钟爱的女儿，也是廉家官匪一家的牺牲品。她深居闺楼，聪明伶俐是个人见人爱、树见花开、千里乌江上的江花。廉杰才为了在码头上混得顺风顺水，硬将她许配给王县长痨病卧床三年的儿子冲喜，成婚不久，廉娑成为了寡妇。经历了人世间的逼婚、退婚、私奔、被劫、出家、色诱、复仇之后，这个对自由充满响往，对爱情充满渴望的江上女神，终于看破红尘，绝望地倒在尼姑庵的青灯台上。
如果说廉氏家族的孝子贤孙，个个都是收敛财富的行家里手，那么三儿子廉有荣在廉杰才的眼里却是一个败家子、丧门星，一个与他永远不是一条道上的陌生人。从贵阳师范学成归来，三儿子并不听从他的安排，不从政、不经商，一回来就闹分家，并把分家得来的土地借给农户耕种，不划押、不收租。他躲在自已的农庄里与一帮“混混”们打牌喝酒，接待着一批又一批的外乡客。一个漆黑的晚上，县里伪警署和保安团包围了这个神秘的山庄，在掩护一个外乡客出逃时，廉有荣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解放后，众人才知道廉有荣是潜回鸟江组织暴动的地下党，那天晚上是掩护中共乌江总支书记，也是解放后乌江第一任县委书记余光中而光荣牺牲的。一个被人民唾弃的反动土匪家庭，突然冒出个革命英烈，十里八乡无不惊喜传颂，为作品抹上一层可敬的亮色。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沿着天黑杀人，风大放火的江洋大盗的轨迹，我们看到这方匪首们骨子里固有的匪性外，也有外因产生的偶然。
晋成皇是个深山老林的烧炭郎，平时穷得裤子都穿不上，只能日伏夜作。那夜，月明星稀，他光着屁股在砍柴，突然看到两个背着包袱的外乡客从隘口走来，他恶作剧地喊了 一声： “弟兄们，给我上!”只见两个包袱客扔下包袱，怆惶向山外跑了。他上前打开包 袱一看，里面藏着两袋烟土，能值十块大洋。轻易吃到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晋成皇从此招呼了几个兄弟，蹲守在隘口前，向行跡可疑的过往行人吆喝呐喊，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土匪。
尚山卒是个帮地主放牛的放牛崽。一次，他看的牛在山崖边打架，被别家的牛逼到崖边坠崖而亡。怒不可竭的地主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要他赔偿损失。尚山卒无奈奔投了晋成皇。晋成皇要他先取一颗人头才能入伙。他蛰伏路口几天都无功而返，最后杀了一个仇人的儿子才如愿以偿。晋成皇被保安团消灭后，他承接了山大王的大位。解放大军几次围剿尚山卒，都被他破网而出。后来，在青龙呦上，尚山卒终被解放军和民兵团团围住，喊话要他缴枪投降，尚山卒说： “我这条命是条烂命、匪命，早该灭了，如果你们答应不伤害我的老婆、娃崽我就投降。”土匪也有亲情，土匪也有牵挂，作者轻轻一笔，彰显出人性的祟高与美好。读后深感故事的贴切与真实。
长篇小说《鸡往后刨》是一部厚重之作，它结构宏大、人物众多，环境典型、情节起伏巧妙。作者用面对面聊天叙旧的手法，向我们讲述着昨天乌江上林林总总的家长里短 ，爱恨情仇的江湖轶事。让我们立体地看到在这条神奇的黄金水道上，个性奇异、形象独具的人物形象和挥之不去的千古乡愁。
“走遍大地神州，醉美多彩贵州”。贵州是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乌江是条人杰地灵的江河，在文学创作上是座独有的璀璨夺目的富矿。这里有独特的人文地理、这里有千姿百 态的民风民俗、这里有深情浓烈的家国情怀。这些都是文学写手们一辈子追求和寻找的圣物和神韵。张贤春老师有这些先知先觉，期待着老师神来之笔的另部大作。
书评作者简介：明德昭，原桂林市艺术创作研究所所长，国家一级编剧。先后在广西作家班、中国剧 协强力创作集团、中国艺术研究院等单位进修、学习及创作。获国家级奖项的作品有：小 说《战俘》、《瑶妹》《走出豪门的女神》;电视剧《巧妹子》《夜访》《大明瑶 妃》;舞台剧：《巧妹子》《砸酒坛》《山妹子》《砸锁》。出版有专著：《广西文化史•戏曲篇》;长篇纪实文学：《百年一梦》《手挽手朝前走》《传世皇帝明玉珍》《明宫秘史》《柳北红杜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