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年前,好莱坞就兴起过一波女英雄热潮。
结果,《猫女》《魔力女战士》《艾丽卡》逐一成了哈利·贝瑞、查理兹·塞隆、詹妮弗·加纳的生涯最低谷。
但是,从《神奇女侠》开始,新一代女侠大片打起了翻身仗。
不过,它们真是妇女解放的新呐喊吗?
一、女人一发飙,上帝就发笑
刚刚结婚的英国女星苏菲·特纳最近可不太如意。
还没从《权游》烂尾的余波脱身,又站上了史上最差《X战警》的领奖台,苏菲心中想必是万马奔腾。
一句话概括她领衔主演的《X战警之黑凤凰》:“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凤凰哭了,观众也枯了。(电影《黑凤凰》剧照)
导演/编剧西蒙·金伯格显然不明白女人的脑回路,搞得观众也弄不清他的脑回路。女主角又是易怒、脆弱、情绪化、没有主见的代言人,男人又是父一样的引导者。
所以,电影名义上是部女英雄电影,实际上重点并非女性的堕落或成长。黑凤凰更像是引起几位男性角色心理变化的催化剂,也就是男超英电影中的女反派,缺了不行,但不站C位。
所谓“女超英大片”, 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魔形女:“好姐妹,没关系。电影里你虽然不站C位,但海报里你站呀。”(电影《黑凤凰》剧照)
二、剧情无所谓,美女最重要
“女超英”是一股荷里活的新风尚。
时间倒回2017年。以色列美女盖尔·加朵在《神奇女侠》中大放异彩。影片给市场打了针强心剂:虽然观众已经看惯了男性主导的超英爽片,但女英雄做绝对主角的片子也很有潜力。
问题来了,啥叫好看?长得好看叫好看么?——叫。
又辣又甜又阳光又亲和的绝世大美女,在你眼前晃两个小时,你开不开心?剧情,重要吗?
神奇女侠和“复联”系列里黑寡妇作为初代女英雄,被创作出来之时,都逃不掉软色情象征:满足读者对完美女性的想象,并成为他们的性幻想对象。
神奇女侠很能打,加朵的颜也很能打。(电影《神奇女侠》剧照)
她们面容艳丽,身材火辣,聪明大气,还都有异域风情(神奇女侠是亚马逊公主,黑寡妇是俄国特工),而这既增加了魅力,又加剧了她们的“边缘感”。总之,她们很好,但她们的地位不能高。
此外,神奇女侠对亡故爱人矢志不渝的爱,黑寡妇有意无意与班纳博士、美队和鹰眼的暧昧,更是把男性幻想中的女性推向了冰火两重天:烈女和荡妇。
前阵子国内某程序员号称要推出一款造福广大“接盘侠”的原谅宝,是不是也具备窥淫和鞭笞的双重快感?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哪哪都有大同小异。
采访中,鹰眼扮演者Jeremy称黑寡妇是荡妇,美队扮演者Chris表示赞同
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穆尔维解释说,主流商业电影讲的故事貌似是连贯的,其实它那是忽悠你。影片一般由两种影像和叙事机制交替构成。
男主角从头到尾的活动构成可被理解的连贯叙事:大家并未真的看他做了俩小时的连续动作,但会误以为完整看到了他在一定时间内的所有活动。
而美女,尤其是她们的第二性征则构成“奇观性影像”与之相辅相成。
人人都爱看性感美艳的黑寡妇。(电影《复仇者联盟》剧照)
在此过程中,美女被男性角色观看,也被自以为是女侠男票的自嗨男观众们通过男性角色的视线对她进行色情观看。
这其中体现的男权文化的内在矛盾在于:神奇女侠的性感美丽是男人的欲望之源,她的强大力量却能引起他们的阉割焦虑。
男人一方面通过观看她的性感表演,去除她的神秘,获得无意识的施虐快感;另一方面又把她物化——她是触不可及的女神,她不是“人”。但触不可及只是假象,因为人明明就可以凌驾于物之上。
往前飞,我是带刺的玫瑰。(电影《神奇女侠》剧照)
至于女性,劳拉认为,她们看到神奇女侠,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形象投射到她身上,对号入座,仿佛史蒂夫爱的自己——我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加朵。
把谈恋爱拍出花样的韩剧也正是利用了女性这一心理。所以才让人有了“看一部新剧换一个老公”的愉悦感。
“在某些情况下,看本身就是快感的源泉,正如在相反的形式下,被看也有快感。”女人从神奇女侠身上窥探到了自己。
给大家看看我和我老公的合影。(电影《神奇女侠》剧照)
三、最不女人的,反而是最女人的
布丽·拉尔森就没有加朵幸运了。
粉丝们并没有因为她奥斯卡影后的演技高看惊奇队长一眼——因为她不如神奇女侠、黑寡妇、猩红女巫等其他漫威女战神那般漂亮。身材倒是有,但那有意淡化女性曲线观感的低饱和度紧身衣,实在不够抓人。对很多人来说,看爆米花电影,就为了爽,女主角不够漂亮,就得差评。
这么帅气的女主角都不满意,这届粉丝不行。(电影《惊奇队长》剧照)
刚刚说到,不同性别的人都有可能从窥视加朵、斯嘉丽式女英雄中获得快感。而“快”,就是转瞬即逝,当愉悦消逝,剩下的就扎心了。
2015年,密苏里大学的学者Hillary Pennell和Elizabeth Behm-Morawitz的一项有关超级英雄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对女性心理影响的测试表明,女英雄(实际上是女明星)超出常人的魅力也许会减损女性对自己身材、容貌的信心,使她们自尊心受挫,进而降低对性别平等实现可能的预期。
也就是说,看《神奇女侠》一时爽,回家一照镜子,可拉倒吧。所以,你以为你看大片就是寻开心?Too young, too simple, somtimes naive.
看看加朵再看看自己……我自闭了。(电影《神奇女侠》剧照)
所以“不美”的惊奇队长才难能可贵。它是超英电影在女性主义领域的一次突破。
上世纪四十年代,西蒙·波伏娃愤愤疾呼:女性是“第二性”,是参照主体地位的男性形成的他者。女性不是生理概念,而是社会概念。所以“去性别化”是男女平等的重要一步。
队长的“不美”正是一种去性别化。她的身上几乎没有女性常见标签:美丽、柔弱、羞怯,有性吸引力,缺乏竞争力……相反,她更像坚毅、果敢、积极的“中性”。更值得一提的,是她认为男人不重要,或者说,她发展出的社会关系,和对方的性别无关。
如何处理大女主电影中的男人总是商业电影创作者们的难题。把他们安排进爱情线吧,就容易掉入新瓶装旧酒的陷阱,似乎女人还是离不开男人;把他们刻画成大反派吧,又太过了,本质上跟鸡汤文里“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说辞没区别。
本片中的男女关系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男人和女人可以有纯洁的革命友谊;父权化身的男人可以当反派,但不妨温和一点。
队长和局长有着高尚的革命友谊。(电影《惊奇队长》剧照)
此外,惊奇队长卡罗尔·丹弗斯从失忆到找到自我的过程也代表了女性身份认同的真正建立。克里人战士弗斯是由父权象征的导师勇·罗格强加于她的他者身份。而当谎言破灭,她决定与勇开战时,她就彻底抛弃了原有身份,开始主观能动地去定义真正的自己。
她在新的自我反思与追问中找到了“我是谁”的答案。电影中的冲突、不同种族间的战争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她内心倾向的交锋。
可惜的是,《惊奇队长》还真不太好看。这又体现了好莱坞女超级英雄电影创作的困境,说到底,还是没想出一个好法子,既触及本质问题,又足够吸引眼球,深入浅出,老少咸宜,男女通吃。
惊奇队长和罗格的关系从战友到仇敌的转变也体现了队长自我认知的建立。(电影《惊奇队长》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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