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佳

本以为，对职场女性的表现，韩剧在去年的《迷雾》里就已经到达了一个高峰，但当这部tvN水木剧《请输入搜索词：WWW》一出，《迷雾》真的只能排到第二梯队了，豆瓣的8.9分就是证明。

比起《迷雾》中高惠兰近乎孤身作战的状态和作为强情节吸引力的凶案，《请输入搜索词：WWW》中的职场女性离我们的现实生活更近——互联网搜索网站的高管，你甚至能马上联想到我们的某度，甚至是各类关于搜索的热闻。最难得的是，它还讲了职场女性们之间的友谊。

不过，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除了三位大女主亦敌亦友的竞争（感觉还看到若有似无的爱情），《请输入搜索词：WWW》还为我们「披露」了门户网站里关于热搜词的秘密操作。

在这些表面下，其核心是一部关于职场女性勇敢表达的故事、也是一场关于公权力和私权利的讨论。

在国内排名第一的门户网站独角兽工作的裴塔美（林秀晶 饰）与宋佳景（全慧珍 饰）是十三年的事业伙伴，她们一同见证公司的成长和壮大，但由于后期工作理念的分歧，心生芥蒂，俩人渐渐变得疏远。

她们的竞争对手，是业界排名第二的门户网站巴罗，车贤（李多喜 饰）是巴罗的高层主管，在工作上她与裴塔美是水火不容的敌人，但在一些职场变化后，她们又成为了合作者。

与此同时，车贤和宋佳景在学生时代还有一段感情颇深的过往。

《请输入搜索词：WWW》敏锐地抓取网络搜索这个议题，以热搜排行为入口，通过三位高层主管的立场、分歧、竞争、磨合，探讨人们被汹涌的网络风向引导时的无知和无助，以及在实际经营中，门户网站经常遭遇到的自由性和公正性的挑战。

它的故事不仅呈现了当代职业女性面临的真实困境，家庭生活对个人选择的影响，公司利益和个人权利的矛盾。社会层面，它也还原了网站对资讯的议程设置，政治、伦理因素对网络的影响，这些实际的问题都没有少。

三位女主角都是30+的职业高管，她们独立、自信、都不是真善美的灰姑娘，裴塔美和宋佳景，她们从草创公司伦理标准的正直，到深谙互联网公司的秘密操作，懂得利用别人的软肋，甚至是用威胁的手段达到目的，变得成熟也变得复杂。

爱憎分明的车贤，可以说是这三人当中最单纯的女性，她正义感爆棚，相较于裴塔美和宋佳景，她不会使用小手段，车贤对职业理想有最纯粹的追求，对旁人有最单纯的友善。

她在意网络的自由和正义，更在意维护涉事人的权利，只是有时候在公司利益面前，也不得不妥协。

裴塔美、宋佳景、车贤不是界限分明的敌友关系，而是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裴塔美和宋佳景不单是前辈后辈的同事关系，也是互相助力的亲密战友。面对总是提出不同建议，擅自变更听证会说辞的「疯子」裴塔美，宋佳景如何应对这个反叛者，是她最棘手的问题，无论裴塔美身在哪个公司、哪个队伍里，宋佳景都要面对她的压力。

在新的合作团队中，耿直的车贤总是大胆反对裴塔美的意见，有时甚至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样的关系就像裴塔美之于宋佳景。

但重点在于，她们之间的矛盾和摩擦，最关注的并不是在于彼此的斗狠上，而是来自她们各自对网站的经营上。

她们所在的排行第一第二两大公司，一个是要打破常规的冒犯者，一个是要守住辉煌的维护者，这样的对决，因为彼此亲密的感情牵连，绝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输赢。

到底谁在竞争里暗自神伤，谁又能耀如繁星，是比流泪争执更能表现职业女性的魅力。

再换一个角度，如果把咖啡店店员艾琳也算上，那么，这四位女性随着自己社会角色的增加，也可以看成是一部女性职场的进化史。

艾琳追随裴塔美，成为一名正式涉足互联网的员工，她是职场新人，拥有年轻一代热情、认真、兴奋。但是她倾注所有热爱的工作未必得到客户的认可，甚至因为客户对于外貌、衣品的挑剔，她都无法获得正眼相待。

艾琳有赏识她的领导，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而她无法避免自己被旁人轻视，难以打开工作局面，更是所有人在职场里总要面对的窘境。

裴塔美、车贤已经成为公司的高阶主管，她们不是心狠手辣，为了晋升不择手段的腹黑女，也不是把恋爱作为自己生活重心的女性，懂得社会运行的残酷规律，也清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在这个阶段，她们是勇于表达自我的职业女性，无论是面对性骚扰、还是职场危机，车贤和裴塔美始终在用自己的能力、智慧解决问题。

虽然这会付出一定的代价，比如背上前科或者被勒令辞退，但她们从不再等待别人的拯救，自己保护自己，车贤和裴塔美的存在，应该是最令人振奋的一种职业女性。

宋佳景更多一层的社会角色，就是已为人妻，她与丈夫之间的开放婚姻互不干涉，但奈何自己不得不成为婆婆手中的提线木偶，她要在政治漩涡里维护家族的利益。虽然身居高位，但她却丧失了自己的话语。

宋佳景已经渐渐模糊自己的行为标准，但自尊是让她保持清醒的最后底线。如何守住自己最珍视的自尊，不彻底沦为政治角逐的牺牲品，是她要应对的另一个问题，这比如何经营公司来得更残酷更紧迫，因为一旦失败，她就将彻底被摧毁。

或许是担心讨论的话题过于严肃，为了吸引更广泛的受众，职场剧和偶像剧混搭也是韩剧惯用的办法，《请输入搜索词：WWW》就是时下热门的年下恋。

当然，我不反对聪明干练的女主谈恋爱，只是现在播出过半，浪漫甜美的感情戏越来越重，希望后续剧情千万千万不要变成腻歪的玛丽苏神剧。

但好在至少目前为止，无论哪一种职业女性，剧集都在纠正社会对她们的一种刻板印象，在她们的生活中，爱情和婚姻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不需要随意肤浅地彩虹式恭维女性外貌；也不必揣度她的动机背负着厚黑阴谋，这些无意间用骄傲姿态俯视女性，也是一种冒犯，其实女性最需要的，就是简单的平视。

这些女性所在的职场生活引出另一个重要话题：关于热搜词的干涉。

大家都熟悉议程设置，在互联网上最能「带量」无非就是热搜榜，这个榜上的内容基本就是一个大型的话题广场，出现在此的内容引导着舆论风向。这一点，无论是韩国还是中国，大家都感同身受。

热搜可以带来益处，它能显示时下大家最关心的热点，在社会新闻中常见的，发动网友的力量寻人寻物都大有作为。当然，这些都需要建立在公平的原则下。

剧中无论是独角兽还是巴罗，这些互联网公司对于色情、暴力的热搜内容会进行公益性的删减，这一部分有着严格的审查和监控。

节制那些冲击话题度的情色八卦是新闻伦理必须要做的事情，而现实往往还有更复杂的情况。

比如在总统竞选期间，候选人的婚姻丑闻被曝光，可能影响选情的热搜该不该删除？顶级偶像出道前的不堪经历登上热搜，网络暴力对偶像的侵害，门户网站有没有责任？

在相关法律缺失的情况下，热搜该如何管理？公民的知情权、网络的公平自由又要怎样平衡？

独角兽也好，巴罗也好，这些互联网公司不但自己拥有权利可以改变热搜，并且还有政府施压的隐忧，除了这些自上而下的干扰项，还有来自民间的买卖热搜的乱象，这一点，我们也毫不陌生，前不久有一则新闻就是中国一款恶意刷量刷榜的应用被查处。

虽然搜索引擎的热搜不能完全与新闻媒体完全划上等号，前者属于传播平台不创造新闻内容，但很明显，搜索引擎的巨大威力，已然使其和新闻媒体一样，成为一个社会公器。

当裴塔美从批准保留热搜的组长，到无意间成为热搜词条的当事人，她的身份转化，也切实从一个行业的受益者变为这个行业的中伤者，纵然是虚无的恶意诽谤，她也难以洗白。

因为热搜附带的网民情感判断最难以消解，这是最悲剧的地方。

辛辣嗜血的报道已经偏离新闻伦理，这是最容易判断从热搜中排除的内容，而最致命的诱惑是来自商业变现的考量，是所有网民成为互联网公司的韭菜，事实被代替，转而接收的是重复低劣的消息。

这些内容没有丝毫的节制，网民每天被这类资讯围堵，新闻伦理象征的专业性早已淹没在这些流量当中。

请不要用「用户喜欢」来辩解，有些时候，并不是因为喜欢关注虚假消息或者沉迷各色广告，是因为网民没有办法去抵抗。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请输入搜索词：WWW》将镜头对准职场女性的真实生态之外，还探讨了两种层面上的新闻伦理议题，一个针对新闻的制造者，即我们的主人公；一个针对新闻的观看者，即普罗大众。

慢慢深陷其中的主人公们，和无法选择自己能看什么新闻的大众，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以为自己有选择，但事实上并没有。

这背后所牵涉到的巨大生态，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女性了，而是指向了我们当今社会刹车失灵的列车那样的「疾速前行」。

当追求热度和速度成为唯一标准，也就不存在什么新闻了，更不存在什么观众。

一切都是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