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电影创作者都有其独特的创作土壤,缅甸华裔导演赵德胤的作品灵感一直来源于他的家乡,来自东南亚华人身份的微妙,以及由此产生的漂泊感和戏剧性。其实拍到《再见瓦城》的时候,这位近年来颇得国际关注的亚洲导演已经希望离开自己熟悉的土壤,进行更商业和类型化的尝试。那时,他有意拍一个关于时间的软科幻故事,但意外地,我们首先看到的转型之作,是一部女性主义心理惊悚片。
一个比较敏感的社会议题,一个极具商业性的电影类型,以及几乎毫无编剧经验、首次创作剧本的女演员。这样的创作配置很冒险,最后呈现的就是我们在今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上看到的《灼人秘密》。
乡下女孩吴妮娜在自己狭窄的台北公寓里,迅速消灭了一盘现包的饺子后,转身浓妆艳抹出现在手机镜头前,嗲声嗲气地当起网红女主播。经纪人的电话打断了吴妮娜这种日复一日、混不出头的生活,在搬到台北摸爬滚打八年之后,她终于等到向往已久的试镜机会——一个上世纪60年代的谍战剧《谍恋》女主角。吴妮娜无法放弃这个看起来能彻底改变她职业生涯的剧本,尽管大量的“大尺度”也让她犹豫不决。影片最后获得了“巨大成功”,乡下姑娘成为即将走国际红毯的明星,但生活中的危机接踵而来:父亲生意破产,母亲心脏病发,更诡异的是一个神秘女人从试镜之后,就不断出现在妮娜的生命里......
可以说,《灼人秘密》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国际话题、戏中戏、梦境、多重人格等都在影片中有展现。用第一次做编剧、同时也是影片女主角吴可熙的话说,就是“无知无畏”。没有编剧经验,反而没有束缚,这让影片透着一股野生原始的力量,但同时也因为确实编剧经验的匮乏,类型元素运用上有堆砌的痕迹,使得某些场景显出刻意为之的生硬。
相较视听层面,影片与现实的相互投射显得更有意义。经历职业潜规则的女性,她的世界如何崩塌压缩成一个痛苦的幻觉,成为一场愈陷愈深的噩梦,这是一个相当有社会意义的讨论。当影片里妮娜接到经纪人电话,说《谍恋》成功入围一个重要的国际电影节,而《灼人秘密》的主创正坐在戛纳的电影宫里,和所有观众一起看这段情节时,有一种超现实的荒谬和唏嘘。那些面试喝酒扮狗的桥段,那些片场被扇巴掌受辱的过程,对普通观众来说是完全不熟悉的行业内幕,也是业内人士或多或少耳闻目睹过的现实。把它们展示在大屏幕上,展示在戛纳这样一个电影行业的胜地,让所有业内人不得不瞪大眼睛来正视,仅从这一点来说,这部影片的创作者就有着令人钦佩的勇气,让我们对这部赵德胤转型之作在剧作上的稚嫩和完成上的不足,多了一份包容。
文 | 帼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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