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胡豆周
35个春秋更迭,照片变得暗淡、斑驳,想看看那时的眼神,但无论你凑多近,眼珠睁多大,都徒劳。记忆也一样,只剩下当时的一些轮廓,细节已散落在漫漶的时光里了。
翻出照片,老婆一瞥,抿嘴笑了:“比现在还老!”其实,那时我正青春着呢,才21岁!
显老,首先是衣着。
黑、蓝、灰,是那个年代的衣着主色调,我也不可能例外。但仔细看,还是发现有了不少的改变,毕竟那时是20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已走过了五六个年头。黑色的上装,是改良了的中山装——领子改直为尖,钮扣改明为暗;领口没有被风纪扣扣得密不透风,而是敞着的,露出了白色的衬衣和V字形的暗红色毛衣领子;衣兜,改四为三。
裤子是烟灰色的,裤缝清晰、直挺。这是一条西裤,还有一件上装,是一套。西装没有衬里,好像也没有垫肩,挂在瘦削的肩上也没有什么型,但就是感觉美、时尚。化纤质地,容易产生静电,我记得当时我每次穿脱都战战兢兢,就怕它“噼噼啪啪”地电人。
显老,还因为一头的卷发和一副宽边的眼镜。
印象中,烫发仅在结婚时有过一次,但这张照片纠正了我的记忆偏差,我之前还有一次的,那应该是人生的第一回。
一个男青年,在一个南方的小城里,烫一头卷发招摇过市,现在想来有多么的不可理喻,可当时就非得这样才觉得时髦、有型。算起来,可以跟捧哏演员于谦摆个老,我这烫头的爱好要早他好多年了。
头发是在一家温州发廊烫的,电烫。当时,小城里理发的还都叫理发店,忽然家对面的路边开出一家,不叫店,而叫发廊,还冠以“温州”的名号。最特别的是,店门口整天转着红、蓝、白三色柱形灯,招徕顾客。进出发廊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我也好奇,伸头瞧新鲜。屋子中间吊着一个圆盘,圆盘上挂下来不少夹子。理发师把客人的头发卷成一个个小卷,涂上烫发剂,用夹子夹上,顿时,头发上就“嗤嗤”地冒烟,甚至有点焦糊味。过了差不多二三十分钟,一个个大田螺似的发卷堆在了头顶上。
我,一个大小伙子,怎么会心血来潮,进到这个女人的专属地,并提出要烫一头卷发的,现在实在想不起来了。我除了佩服年轻时的那份勇气外,能想出的理由大概是:要出差去北京了,生平第一次,一定要捯饬得帅气点,去去身上的乡土味,这烫头是当时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照片上那副塑料的宽边眼镜,也是为这次进京特别准备的,但并不适合当时的我,有老学究的暮气。
1984年的7月,我从本地的一所大专院校毕业,被分配到工厂工作,身份也从工人变成了国家干部,工资从学徒工的18元涨到一级工的42元。照片上,我的左胸前插着一支钢笔,那是对自己知识分子身份的一种认可和显摆。
我7月进厂,10月就轮上了去京津出差。一位严姓的老师傅要去天津送检一台仪器,需要找个帮手,部门里老同志多,而我,年轻,个儿也不矮,可以搭上手,就带上了我。
在天津办完正事,隔天就乘火车直奔北京。找了个小旅馆,把行李一扔,就迫不及待地去天安门。那天,正巧在举行第四届北京国际马拉松比赛,路面交通有些受阻。好在有地铁,感觉也新鲜,我就钻进了地下。从天安门东站出来,往回走一段,就看见了天安门。但心中犯嘀咕:城楼怎么不金光闪闪啊?再看看金水桥下,怎么也不流金水啊?天安门广场比我想像的要大得多,人民英雄纪念碑无比雄伟,还有耳熟能详的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军事博物馆等,既熟悉,又陌生。我仔细欣赏,流连忘返。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要留个影。广场上有人承揽照相生意,走过去,站在地面上画好了的红色脚印里,就有了这张以天安门为背景的全身照。
照片定格了1984年金秋的那个瞬间,也定格那个时代刻在我身上的印记。今天,还能咂摸出种种况味来。
主编:周玉娴 |编辑:袁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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