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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好的我们》探寻为什么“致青春”类作品的作者多为女性

有两类题材的文学作品,作者多为女性。

一种是霸道总裁类文。代表性作品如《甄环传》《如懿传》《步步惊心》《杉杉来了》《千山暮雪》。

一种是“致青春”类文。

这两种题材中,前者霸道总裁类题材,瞄准的是职场,这个职场(古装剧中是皇宫)当然是男人的天下,但是,里面的男人,都始终难以逃脱掉女人的牵引,都是女人手中的风筝。

“致青春”类题材,瞄准的是怀旧,校园是这类题材的主要故事发生地。在这些题材中,总少不了一个帅气、伟岸、优异的男生,这个男生最终总是对剧中的女主角情有独钟,多少年之后,这个男生还会回到女主身边,把他的情意绵绵、含情脉脉向女生毫无保留地倾洒。

即使分手了,这个男生依然会回到原地,让女生的寻访找到最终的安慰。

这一般是“致青春”题材小说与电影里充溢着罗曼蒂克的最终幻想。

最近一部放映的电影《最好的我们》,可以说是集“致青春”类影片之大成者,只不过这部电影把故事里的人物年龄下放到中学生时代了,之前在大学校园里可以尽情地展现青春的那种浪漫、无羁、肆意的诸种元素,竟然可以在中学时代里一样不缺少地轰轰烈烈展演,包括牵手、约饭、驮女,如此亲密接触,在面临着高考巨大压力的中学校园里是否能够表达得这样的肆无忌惮,任何一个有着中学经历的观众,都可以忖度一下。

即使当年韩寒表现中学题材的小说《三重门》里,也没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小说里把大量的情节放置到简单直接粗暴的男女生的密切交往上来,小说里的男女同学的交际,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约约的朦胧接触,而当今的中学生文学已经进化到把一切成人文学里的三角争风、求爱吃醋、亲密接触等情爱元素,无所不用其极地乾坤大挪移过来了。

可以看出,《最好的我们》让剧中男女学生能拥有更多的接触机会,特意将双方的父母设置成特别的类型。一句话,就是将人物的家庭设置成特殊的残破的家庭,男方的家庭中,没有父亲,而母亲后来也罹患重病,这样,对男方就减少了现在一般家庭中对孩子无微不至到近乎监控态势的苛严状态;而女生呢,我们在电影里,也看到有一个相对宽松的家庭的环境,好像家庭对女孩在外面喝酒、迟归等等偏离家庭正常作息时态的时光也不闻不问,在电视剧里,我们看到的是女孩有一个重新组建的家庭,母亲是后母,一度时期与女孩的关系还处于非常紧张状态。

这样,我们看到,《最好的我们》里的男生与女生的家庭都是一个特别的家庭,这给予男生与女生大密度接触提供了一个可能机会。然后,在这样的基础上,影片里才能给予缺乏家庭制约的男女主角以更多的接触机会。

女性作者对于男性的理解,有着她们特别的理解程式,那就是,即使男生在背叛着女生,但女生仍然认为,男生的真爱是她。

这是女生对男生的一种特别理解,所以,女作者所写的致青春的故事中,明明那个男生已经心中旁骛,红杏出墙,女生遭受到身心双重痛苦,但她仍然执着地原谅着他,多少年后,她还能接受那个男生义无反顾地回来找她这样的所谓真爱时刻。

这种心态,同样体现在《最好的我们》中。在影片里,女主人公定调并不高,一直说自己不聪明,成绩不突出,长的也不漂亮,与帅气的男生相比,她真的很难成为男生心目中的“月亮”。

这样的女生,基本是“霸道总裁”文与“致青春”类文中的女性形象,她们不突出,但是,她们身上好像有神迹似的,总有一个男生如有神助般地围绕着她旋转。

即如《最好的我们》里,女主角耿耿在查看自己的成绩榜单的时候,身边突然如有神助地出现了一个高大、帅气、伟岸的男生,立刻,把她的一颗幼稚的小心脏给萌动得花枝摇颤,难以自持了。

而尤其是仿佛宿命般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相邻在榜单上,而且男主人公竟然能牵强附会地将这两个名字连读成“耿耿于怀”,这种偶合的概念,除了由作者曲意为之,在生活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当这种概率在小说里成为百分之百时,正可以看出,小说作者除了凑合这一种罗曼蒂克爱情施加于女主人公身上、满足她的情感想象的潜在心理动机之外,我们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其它的理由。

正是这样,《最好的我们》里,那个高、酷、帅的男生,被墙上的名单牵上了女孩的船,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对女生情有独钟,对她的学习不好,没有歧视,对她的不懂,为她开解,这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原因,这是女性作者最喜欢的美好想象。

而《最好的我们》里的女孩最大的心理满足,是这个男孩在全校的合唱舞台上,抛弃了代表着正统文化的《保卫黄河》的原来的流程设计,专门为女孩唱起了一首表白的情歌,利用最不安全的公众场合,向女孩发出了情感的暗示,这种把偷偷摸摸的小心思放大到大庭广众之下予以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演绎,可谓是偷情这类情感的最有挑战性的表达与呈现了。

而这段通过合唱场面发起的对正统价值体系的挑战,也是校园电影里必不可少的流程段落。前一阵子放映的《老师好》里,也有着如出一辙的这种校园合唱节的情节编织,同样构成了电影里一个重大的故事波澜深水区。可见,校园里的青春的突破口,往往还是非常乐意在艺术演绎的段落中,找到发泄口与倾吐面。

影片里的女孩在镜头里,表现出她有足够的力量与魅力,吸引着男孩围绕着她,不离左右,愿意驮起她的身体,愿意拉住她的手,愿意辅导她的功课,愿意把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伴在她的身边,而影片里更让那个本来口无遮拦的男孩,在关键语句蹦出口中的关键时刻,竟然煞有介事地羞涩得难以启口,让那句“喜欢你”的表白生生地扑灭在已经用明确的身体语言袒露无遗的亲密关系之中。

总之,女孩在《最好的我们》里大声预示着,中学时代的这份情意绵绵,竟然可以成为人生的永恒,而实际上,我们知道,这种过早萌发的爱情遐想,在人生的阶段中,仅仅是一个多数没有后延的前传,一个落脚于史前的回忆,一个未曾定型的梦想,是无法用永远与永恒为它界定的。但《最好的我们》挑战了这种常识、常见与常态,是对校园爱情的一种过分执着,还是对人生把握的一种失衡理解,我们无从知道,但女性作者无疑是想通过这份缠绕在自己青春年华里的那份男生没有缘由、无时无刻地“罩着你”的向往,满足了内心里的爱的期许。因此,失真也就是必然的,就像“霸道总裁文”里的丑小鸭式的女孩,总是能够得到总裁无条件地缴械投降一样。

问题是,女孩的这种梦境,在校园里尚能得到庇护与安置,一旦走入社会之后,女孩会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很多,所以,这样的故事,必须面临着现实的严峻考验,那么,如何保持女孩的这种依然在男孩面前的统帅地位呢?

《最好的我们》里作出了最好的设计,我们看到,男孩的母亲突然患病,而他的家境也不好,即使有机会到美国上学,但是财富不足以支持他的梦想,所以他突然之间在高考结束之后爽约了女孩的见面,没有再与女孩走到这一起,一别经年,他沉入到社会的滚滚红尘中,不是因为他欺骗女孩,也不是他见异思迁,更不是另攀高枝,而是因为他的条件落后于女孩,给他心理上带来了双重重创(自己的单人生活、与女孩可能的双人生活预期),所以他为了保护女孩不受他牵累,选择了隐身。当女孩在七年之后明白他不辞而别的真实原因之后,依然找在站位上的制高点,于是在电影里,我们看到女孩大声地像霸道总裁一样呵斥着男孩,责怪着男孩,这时候,电影里的女孩,依然是凌驾在男孩之上的,承担着拯救男孩的职责,用自己的这种强势的自我感觉,完成了对男孩的救赎,而这种救赎过去一直是男孩在校园时代施加于她的。

于是,《最好的我们》里在两个段落里,完成了女作者对爱情的最浪漫的设计,那就是,在校园时代,男孩先验地宿命地围绕着她,满足了她对爱的期许,而在走上社会之后,男孩陷于困境之中,女孩又可以如同母性大发般地施舍给他关爱。

这样,《最好的我们》整个电影就潜伏着女孩对男人的一种一厢情愿的理解与假想,构成了这种校园青春片众口一词的叙述套路。

当然,有人肯定会表示不同的意见,认为男生写的爱情故事,就不会像女生这样大面积地出现自恋爆发的套路式的想象吗?

其实男生有男生的想象,与女生式的“太阳绕着月亮转”的这种想象有着不同的方式。

我们就拿最近放映的《蜘蛛侠:英雄远征》中来比较一下。

《蜘蛛侠:英雄远征》里的视角,带着鲜明的男性视角,与《最好的我们》里视角是截然不同的。

《蜘蛛侠:英雄远征》里的男生对女孩是仰视的,正如《最好的我们》里的女生对男生是仰视一样。在这部漫威影片里,以蜘蛛侠为主体视野的男生的共同心理,一直希望女孩能够关注自己,但是他希望对方对自己的“注意”不是因为身上的英雄的光环,而是真正的自我,电影以男性心理中对自己身份的体认作为吸引女性注意力的一个成立理由,构置了整个电影里的情感动因,电影的男性心理意图说明的是:只有在女性真正地关心自我的气质、灵魂及准则的时候,他才会感到女孩的那份爱是真实与真诚的,才是他所需要的。他不像女孩在幻想中,就像《最好的我们》里所想象的那样,男孩是没有因由地围绕着她的,她明明不够好,但就是会出现一个没有理由地环绕在她身边的男孩。

所以,男孩的视角为主的电影里,男孩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得到他的心仪女孩的倾心,这就是以男孩为主体视角的电影里,充斥着打斗与战斗的原因,因为这是证明他能力的一个最外在的标志。

但女孩想象的意境里,就不需要这些,她觉得男生天生地会无条件地侍候在她的身边。这就形成了《最好的我们》这类中国式“致青春”类作品里的共同的心理基调。

我想,这根本原因,是男性视野为核心的作品,必须更注重社会这个维度,不得不遵从社会的现实性的准则,这使得这样的作品必须在社会这个维度能够屹立得住的情况下,才能去编织男女主人公之间的爱情演绎,但女性作者编写的故事,更注重于以自身站位为焦点的核心人物设计与情感演绎,也就是说,她把以她自己为聚焦点的人物形象作为故事的中心点,然后让这个中心点发散出对男孩的兼收并蓄的魅力与引力,从而完成她的情节架构,而这种想象,在男孩看来是否符合他们的心理诉求,这是谁都知道答案的。即使在“致青春”类作品中,编写故事的女孩在现实中也看到男孩并非如她们所想象的那样环绕着女孩一往情深,但她们在故事的结尾,还是会一厢情愿地表现那个男孩会魂不守舍地回望着女孩的现在的方向,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好像这个男孩在社会上一番滚打摸爬之后,重新认识到女孩的可贵。我们可以看到,女作家编写的这类故事的最后,总有一段现在时光里的重逢场景,而这个场景的主要意思,都是女孩再次发现自己成了那个男孩的核心焦点。

《最好的我们》里也因循着这样的模式。由此,我们或许能洞见到男女作者在处理情感时的不同心理感受与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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