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年底,宁浩的《无人区》,这部一度被搁浅了4年的电影作品,终于在经受了无数次裁剪缝补之后,通过了广电总局的审核大关,挤上了贺岁档的末班车。8.1的豆瓣评分,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贺岁档电影叫座不叫好的窘境,也似乎给了中国电影人一个善意的提醒,正如龙叔所说:“揉一团烂俗的故事,勾兑点明星效应,再掺杂点庸俗搞笑低级趣味,这种趁贺岁向大众献媚的愚蠢做法,最终只能败坏观影人的口味,而尊重观众的审美品位,专注于内容和形式的探索,给行业发展留点可借鉴的价值,这才是电影人最基本的诚意。”
一、类型片的探索
作为一部贺岁档电影,《无人区》相较于同期的《私人定制》无疑拥有同样拿得出手的票房砝码:演员阵容、类型片元素、黑色幽默牌等等。在观众逐渐将注意力点由葛大爷的神侃分散到徐铮所代表的社会中产阶层的絮叨之后,导演宁浩、演员徐铮和黄渤长达七年的合作,已经成为了足以与葛优、冯小刚和王朔抗衡的贺岁档新“铁三角”;电影在类型上的突破也让人眼前一亮,电影上映之前,导演宁浩一直强调,拍片的宗旨不在于票房,而在于类型片的尝试,立志要拍出中国没有的电影类型。
纵观电影不难发现,从故事的选景安排到人性的探讨的介入,宁浩所说的新类型片,更像是一次类型混搭的探索。在短短的两个多小时内,观众不断地接受着来自不同电影类型的刺激与冲击:始终延伸向远方而一望无际直线公路和随着而来的戏剧冲突与情节突转,第一反应是酷似发源于美国的公路片。大漠荒原、策马扬鞭,钻营苟且的律师摇身一变为维持正义的西部牛仔,结尾处潘肖的高大形象完全契合了观众对以往西部牛仔英雄救美的浪漫想象。细心的观众不难发现,自本片上映之后,百度百科上“公路片”词条,《无人区》以其在类型上的探索为公路片词条增添了“中国西部公路片”的华丽一笔。与此同时,警匪故事和伦理探讨,大大增加了影片的张力,可谓创造了类型片的饕餮盛宴。
二、无处不在的荒诞
当然,作为一部贺岁片,观众最为关注的当然是笑点,宁浩也同样毫不吝惜地将自己一以贯之并且游刃有余的幽默风格进行到底,接连不断地上演黑色幽默,而这种黑色幽默又无不渗透着荒诞:一排破败不堪,用枯树枝搭房顶的酒店,竟然在门口用大大的红色字体写着“帝豪酒店”,加一次三百块钱油还要付一千二百元表演费,黑店店主美其名曰“捆绑消费”,并在门口挂着一块破木板,上书三个大字“夜巴黎”。此刻,人们脑海中浮现的对“帝豪酒店”与“夜巴黎”的华丽想象恰好与眼前的破落场景并置,在镜头前被严重扭曲,然而正是这种变形揭开了物欲横流的背景下,现代人对声色的沉溺和对物质的强烈渴望,从而奇妙地使电影中的荒诞成为对现实最大的嘲讽。
看到这里,观众们不得不扬起嘴角,会心一笑,黑色幽默正恰恰是导演宁浩面对社会真实所寻求的一种近乎荒诞的表达。最引人入胜的就是黄渤饰演的黑帮老二醒来之后的那番话。潘肖无意中“撞死”老二,便想尽办法想要毁尸灭迹,一路战战兢兢,结果老二在路上突然“复活”,于是潘肖刚刚送了一口气便又陷入到另一个更大的危机之中,老二的语气既残忍又憨傻,他问道:“一个人,车子坏了,他在路上等着人帮他呢,他错了吗?没有错你撞他干啥了?”“人撞上了,为啥不救呢?没死你往人身上浇汽油干啥呢?”观众看到这里,第一反应并不是担心主人公的安危,而是捧腹大笑,笑潘肖的窘境、笑老二的憨傻。
导演正是用一种荒诞的表达传达出了一种全新的体验:电影的荒诞和现实的荒诞是同步的,我们在观看潘肖和黄渤行为的荒诞和嘲讽,跟我们在现实中所体验到的荒诞和讽刺形成了微妙的互文,从而使电影文本和现实达成了一种共鸣,在这种关系下,观众们在对潘肖和黄渤的荒诞行为以及那个变态的环境捧腹大笑时,也无不对自己和自己生存的社会来了一次彻彻底底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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