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的另一种挑战

我可能是,在文娱评论界中,为数不多的从海洋生物科学专业跨界而来的人。

我的大多数老同学,都还在海洋科研、海洋保护的领域中,坚守着,奋斗着。

而这,也是为什么当我看到东方卫视第八季、第二期的《极限挑战》,会尤为动容的原因。

这一期,做出了「极限的另一种挑战」:

你看过种花种树,但你未必见过种植珊瑚——那要深潜入海才能完成的动作;

你看过养花养鸟,但你未必见过动物抢救——那些缠绕在渔网中垂死的生灵;

你看过各种放生,但你未必见过真正的放生——那些久病痊愈后重启的生命。

不是走过场的,而是上战场的。

真刀真枪地作为一名海洋护卫队实习生,在学习海洋保护知识和技能后,投入一场关于海洋的极限挑战。

挑战的一种思考

极限挑战,挑战的到底应该是什么?

如果说,每档国民综艺做到最后,都该做出属于它的哲学;那么,我想,这就是《极限挑战》的终极之问。

这一期,也许,就是对这个终极之问的一次回应,一种探索。

既是对艺人的一次真挑战——

所谓挑战,是要跨出日常舒适区,超越过往的自己,达成更高的目标。

这些要素,都在本期挑战中得到了体现。

跨出日常舒适区,海洋主题,在其环境层面已经决定了。

它让艺人从日常习惯的陆地生活切换到了非日常的水下作业,需要穿着潜水衣、需要背着氧气罐、需要戴着呼吸面罩,面对他们陌生甚至些许恐惧的新环境。

比如,在贾乃亮与黄明昊进行潜水救援模拟之时,恰逢退潮,海水浑浊,可见度非常低,「能看到还不到半米」,贾乃亮说。所以,他们必须手眼并用,才能找到受困生物,割断渔网,抢救成功。这个动作,可能在陆地上,并不困难,但是,在陌生的、紧急的、浑浊的、无法呼吸的水下新世界,对于他们二人而言,就是一次人生第一次的巨大挑战。

超越过往的自己,这意味着,参与这个挑战,是对人的能力、认知、格局,是有打开、超越、升华的。

比如,在中国唯一一个珊瑚救援队的带领下在枯萎的珊瑚礁上种植珊瑚。为了完成这项海底珊瑚种植作业挑战,节目组首先邀请海南三亚蜈支洲岛海域的海底修复队队长王峰国进行专业培训:

第一步,到指定苗圃截取5-8厘米珊瑚断肢;

第二步,到移植地点,用锤子将钉子打入珊瑚礁里;

第三步,用扎带固定珊瑚,将珊瑚的断肢在根部附着,并剪除多余扎带。

而在习得这些技能之后,「珊瑚小队」就潜入海底实战训练,而在实战之中,我们也会看到每个嘉宾的性格:

王迅做事谨慎,害怕珊瑚固定不牢,反复确认;

岳云鹏做事细致,始终聚精会神,埋头苦干;

黄景瑜做事麻利,利落地平整海底地面,帮助珊瑚着床;

龚俊做事聪明,不会深潜的他,迅速学好技能,跟上大部队的节奏。

制定更高的目标,这个挑战,带给他们的超越,不仅仅是技能层面,会了海底深潜,会了珊瑚种植,实现个人get到新技能的小目标,而是以这个小目标为基本功,才能有能力去实现保护海洋生物的大目标。

也是对节目组的一次真挑战——

策划的难度更大,联络的面向更多,保障安全的力度要求更高。

在第一趴的游戏互动中,节目组组织了西岛当地民风淳朴的居民参与其中,艺人们与他们一起跳舞,一起游戏;

在第二趴的知识问答中,节目组邀请了中国海洋大学三亚海洋研究院老师,为艺人们与观众们,进行海洋环保知识科普;

在第三趴的保护行动中,节目组邀请了蜈支洲岛海洋牧场、鲸豚救援队、海洋哺乳动物教育基地,共同行动。

尤其对于第三趴,为了完成海底修复工作、生物救援行动,更是需要有更多专业人士、保护团队,才能在基于艺人安全的前提上,完成有意义的、有价值的挑战。

要组织更多人的参与,要完成更高难的挑战,对于节目组而言,也是一种知难而上的挑战,挑战他们的策划力、组织力、保障力。

因此,所谓「极限挑战」,不只是台前的极限挑战,也是幕后的极限挑战,所谓团魂,也不只是台前艺人的团魂,而是台前幕后所有人一起参与极限挑战的团魂。

关系的一种递进

正是因为一起参与这样的真极限、真挑战,才会彼此之间,迅速化学反应。

而这,对于第八季的《极限挑战》,非常必要。

这一季,《极限挑战》嘉宾阵容又有焕新,形成了一个老、中、新的三级代际——

有元老级的王迅,是自《极限挑战》诞生起的八季全勤的IP icon;

有渐次加入的岳云鹏、贾乃亮、郭京飞、黄明昊;

有萌新的黄景瑜、杨超越、龚俊,第一年登上《极限挑战》常驻嘉宾舞台。

所以,节目组更需要通过一个有效机制,让不同「极挑龄」的不同艺人们,迅速形成团魂。

这个机制,就是通过叙事线创造情感线。

比如在第二期中,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结构——

第一环节,八人四组、两人一组,共同执行游戏任务。

这是一个偏向于游戏性的环节,起到一个热开场的作用,能够让大家迅速放松下来,建立两人小组关系。

比如,老带新的王迅与龚俊组合,老大哥带着老小弟,王迅对龚俊照顾有加,让他融入团体;

又如,兄妹档的黄明昊和杨超越,两人是团队里「忙内」,年龄相仿、话题相似,能够玩到一块儿,说到一块儿。

第二环节,八人聚首,集体进行环保知识问答抢答。

这是一个偏向于知识性的环节。

同时,一个潜在把八个人捆绑到一块的机制是,答题的人和非答题的人,是利益捆绑的,即,答题的人答对了题,非答题的人不会被惩罚;答题的人答错了题,非答题的人就要被惩罚。

所以,这个群体性的知识游戏,也在建立大家作为一个整体、一个团体的认知。

第三环节,八人三组,「4-2-2」阵型参加实战工作。

这是一个偏向于行动性的环节。不是游戏,不是彩排,而是实战。

比如黄明昊和贾乃亮,他们被分配到了海洋救援一组。因为节目主线是要寻找有害动物,两人在路上还是「互相猜忌的对手」,但是,当指挥中心通过对讲机发来出海救援指令之时,两人迅速变成了「一起出征的战友」,下海之前,贾乃亮反复给黄明昊演练上、下、没气了等的水下沟通手势,救援之时也得顾忌割网是否会缠到队友、造成伤害。

第四环节,八人再次聚首,灭杀「有害动物」。

这是一个偏向策略性的环节。

而在这个环节中,很鲜明地涌现出了各位成员在团队中的角色:

黄景瑜是坦克型的,直来直去,战斗力强大;

黄明昊是智多星的,他第一个意识到了所有动物都是危险动物;

王迅是领导力型的,他号召大家放下武器,不再「互杀」,最终成功反转。

第五环节,八人集体行动,放生海龟入海。

这是一个偏向意义性的环节。

八人一起,以最后的一个仪式化的行动,结束一天。

人与人之间,要建构起一段牢固的关系,其实也基本类似于此:

先有见面的关系破冰,再有活动的关系加深,最终,一起完成更有意义的事,形成更高级的集体回忆、更强烈的群体认同、更亲密的关系升华。

所以,虽然第八季才到第二期,但是我们几乎两两看任意两人,都会觉得能够排列组合出不同的关系:

岳云鹏与贾乃亮是「月亮组合」,杨超越与贾乃亮也可以是「超级月亮组合」;

黄景瑜、岳云鹏、贾乃亮、郭京飞四人,都很能开得起玩笑,两两组合都是「怨种兄弟」;

父子档的关系,有已经熟到可以「闹掰」的郭京飞、黄明昊与杨超越,也有正在「新建」中的王迅与龚俊。

可以预见的是,继续一起经历,一起挑战,人物关系还会有更深的递进。

极限的一种破局

还有一个终极之问是——

《极限挑战》,到底是谁的「极限挑战」?

多年之前,笔者第一次接触到这个IP时,我的认知,停留在它就是嘉宾们的极限挑战,看他们去经历,看他们去挑战。

但是,这一期,打开了我的认知。

极限挑战,不仅是嘉宾们的极限挑战,甚至也不只是东方卫视的极限挑战,它还可能是生物的极限挑战,生态的极限挑战,人类的极限挑战,甚至地球的极限挑战。

就像在这期节目中,故事的A面,我们看到的,是嘉宾们、节目组,克服万难,完成挑战;

然而,故事的B面,我们看到的,却是在恶劣生态环境之下,就是对海洋生物生存的极限挑战,他们要在被石油污染、被渔网缠绕、被涡轮围剿的环境下,如何存活下来?

我们看到的,却是塑料袋在太平洋中,形成了一个160万平方公里垃圾地带的「第八大陆」,这是对海洋自净系统形成的极限挑战,地球又该如何从这种生态困局中纾解出来?

因为人类活动,已经造成了生物、生态正在面临的各种「极限」,生存的极限、自净的极限。

所以,人类也有义务通过「挑战」,把这些极限带来的压力,释放出去,化解些许。

而这,也是本期节目最为画龙点睛、神来之笔之处。

节目开始,节目组给嘉宾们分配了动物标签,并让他们寻找有害动物,消灭有害动物。但到最后,揭示结果,方然觉悟,原来这些动物不但不是有害动物,反而是被人类活动受迫的被害动物,人类,才是唯一的「有害动物」。

把生物、生态逼向极限边缘的人类,应该「放下武器」,迷途知返。

所以,本质上,本期的极限挑战的精华之处,在于它完成了一个关于「极限挑战」的双视角:

它既是一个人类视角的极限挑战,同时也是一个上帝视角的极限挑战。

不只是人类挑战世界,世界也被人类挑战。

1号结语

都说,新综艺难做,综N代更难做。

新综艺难出头,综N代难出新。

但是,如果,我们换个思路,就像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要做不同年龄的事,生命状态就是不断更新的;同理一档综艺,也要在不同的年龄做不同年龄的事。

对于八年之龄的《极限挑战》,正在调整自身的,就是要在这个年龄,做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

有更深的哲学思考,有更多的社会责任,有更高的时代视野。

将「极限挑战」突破仅属于一群艺人的、个人性的极限挑战,变成一个时代的、社会性的极限挑战。

如果打开这个脑洞,《极限挑战》的创作源泉,将是潺潺不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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