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入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环节的毕赣导演的新作《地球最后的夜晚》在戛纳的首映惊艳四座,好评不断。
法国最著名的电影杂志《电影手册》将之评为“2018最期待电影”,《好莱坞报道》评论:“除了精湛的摄影技术外,毕赣的电影像是一种魔法,将我们轻轻的推入深渊,带我们慢慢的穿过记忆。”
与此同时,去年入围戛纳“一种关注”环节的电影在国内上映了,这就是去年唯一一部进入戛纳电影节的华语电影:《路过未来》。
导演李睿珺虽然不是导演科班出身,但《路过未来》已经是这位80后导演执导的第六部影片了。尽管他还不被大众所熟知,却已经在国际上频频入围、斩获大奖,并陆续得到方励、江志强等业界大佬的加持。因为总是不计回报的对新锐导演,和优秀文艺片给予支持,方励一向被评价为最有情怀的制片人;虽然为人低调,但是一手缔造了华语电影的大片时代,又对好莱坞电影公司及海外发行了如指掌,江志强更是被《时代》杂志封为“亚洲英雄”。
而这两位“江湖大佬”都纷纷向李睿珺抛出橄榄枝。他们先后助力李睿珺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搬上荧幕,让《路过未来》走向海内外市场。
去年,《路过未来》入围第70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竞赛单元,成为该届戛纳电影节上的华语独苗。2017年的5月17日,导演李睿珺携主演杨子姗及尹昉一同踏上戛纳红毯,整整一年后,今年的5月17日,这部电影终于要公映了。
Part I 这个世界他们到底有没有来过?
李睿珺是甘肃高台人,他之前的三部作品《老驴头》《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被合称为“故乡三部曲”,关注的都是家乡农村的留守老人和儿童。《路过未来》则将视角转向进城务工者,“他们在故乡是缺席的父母,我想知道他们在城市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们的子女后来怎么样了。”
漂泊在外的异乡人,会觉得北京太大,上海排外,但作为本身就是移民城市的深圳,这些问题不存在。存在的是,没有房子,没有身份,即使两代人生活在此,也依旧不是“当地人”。
李睿珺执导的最新电影《路过未来》,便是以深圳为地标,探讨这种人与地域的关系。
作为甘肃籍导演,李睿珺的工作性质决定他相当一部分时间都在北京,但作为资深北漂,即使是拍过多部电影,入围过戛纳、东京国际电影节、获得过柏林华语电影节最佳编剧奖、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青年导演的他,也常常面临“外地人”的窘境。
每年办一次暂住证;办护照需要回老家;坐地铁被拦下查身份证;社保纳税不够年限,不能参加摇号购置车房不说,去医院看病,也往往被区别对待。
李睿珺发出和很多人同样的感叹:“我手里都有一堆暂住证了,北京时刻在提醒你是一个外地人。”
《路过未来》里,杨子姗饰演的角色耀婷,就是这样一个都市异乡人。父母来自甘肃,在深圳打拼一生,仍然没能扎下根,只好回老家,留下耀婷独自在深圳的工厂上班。为了凑一套30平方米的房子的首付,她冒险参加人体试药,没想到却吃出了问题。制造业危机、工厂裁员、房价高涨、看病难看病贵、整容上瘾、人体试药……当代中国的种种现实问题,在片中得到了一次集中展现。
但李睿珺表示,他的目的不是罗列社会问题,只是想讲述一个普通家庭面临的生存困境,“一个人的生活可不就是吃喝拉撒么,归根结底这些都还是生存问题。”为了最大限度展现现实,李睿珺在拍摄前做了大量资料收集工作和田野调查。为了了解片中涉及的人体试药,他去医院观察试药流程。片中角色涉及肝移植,他找医生了解肝移植手术的开刀位置、疤痕形状;在深圳的大小工厂里,他看着工人们换工服、进风淋间。“每个人走到操作台上,第一个动作都是把静电环戴在手腕上,然后开始工作。静电环另一端拴在桌子上,看起来就像给他们戴上了手铐。”
“电影让人们多了一个可能性,去看到同一个时空中,不同纬度的其他人的生活和情感,它不应该在荧幕上被屏蔽掉。”
Part II 贵人相助
这部制片成本上千万的电影,是李睿珺入行来拍摄最贵的一部电影,这个资金甚至超过他过往所有片子成本的总和,由被业内称为“江老板”的江志强担任出品人。
李睿珺透露,与江志强的结缘,还是源于另外一位同样对电影有坚持、有情怀的制片人——方励。
当初,李睿珺执导的影片《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获得27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最佳影片”的提名,又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戛纳国际电影节等,但是回到国内,却没有一家发行方愿意发行,直到遇上方励。
方励认为,一部作品凝聚了剧组所有人的付出和努力,必须要推到电影院里,让观众看到,不然是对创作者的不尊重,也是对电影本身的不尊重。
那年,在近60岁的方励带领下,李睿珺和影片的主创团队开始到一个个城市宣传,“拜码头”,最后,《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上映首日,拿到0.5%的排片。
做完那部电影,方励告诉他,可以把电影做的更类型化,在李睿珺有了新的剧本之后,方励把他引荐给了江志强。
有江志强带领,杨子姗主演,原本我们以为,这将成为李睿珺迈入商业化的第一部作品,然而,该片只通过全国艺术院线联盟来放映,李睿珺表示,“这是在开拍之前就确定的,所有商业电影院均不作商议。”
一直以来,大家都在抱怨中国为什么没有像法国,或者欧洲那样的艺术院线,终于,2016年,中国的艺术院线联盟建立起来了。通过艺联放映的影片,会保证每周至少有十个黄金场,或者每天有两个黄金档期等。不论对于片方和艺联影厅,大家都共同承担了商业风险,也共同促进了艺术类影片的成长和发展。
李睿珺说,这件事便是由江志强决定的,当初,李睿珺自己都认为这太冒险了,1000万对于文艺类影片来说,毕竟不是小成本。但江志强坚持表示,哪怕最后只有50万的票房,也要通过艺联来放映,如果其他院线有兴趣,那必须得先加入艺联。拍《路过未来》的首要目的不是赚钱,而是要真正的做好电影,如果为了赚钱,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干。
他说:“我很钦佩这几个出品方,他们可以持续的做长线,去改变生态。”
出钱出力的江志强,在影片的剧本创作、拍摄及后期制作过程中,却并不过多干预,也不给创作团队施加压力,李睿珺感慨的说,“他(江志强)只是说,我能去探班吗?你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告诉我。”
接受完影视圈的采访,李睿珺搓搓手,“接下来江老板就要带我们去拜码头啦。”
Part III 都是异乡人
但在电影世界的背后,李睿珺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中的生活。
他一直说,“我始终都没有对这个城市产生亲切感。”又说,其实自己也没有回不去家乡的感觉,只是他们(家乡人)已经把你当客人了,认为你不一样了。
他举了个例子,当《我乘白鹤去了》这部电影在CCTV6播出后,他家乡的亲戚截屏给他发信息,并激动的说,“哥,你发达了。”而李睿珺只有诧异,因为拿着暂住证,租房住的他实在跟“发达”没什么关系,他只能告诉亲戚,“那只是播出而已,就算发达,也轮不到我。”
当实际的自己,和别人眼中的自己不对位,这是一件微妙的事情。这种微妙的“尴尬”,也正是很多人“回不去”的原因。
李睿珺思索着,“只有下雨的时候,我路过草坪,闻到那种雨落在泥土里散发出来的土腥味,那种属于自然的原始味道,才会突然间有一种亲切感,好像小时候在农村的地里拔草,就能闻到这种味道。”
对于生活的观察,以及独特细腻的体会和感悟,李睿珺把他们都放进了自己的电影。
而关于家乡的回忆很快乐的事情是,李睿珺的父亲是一位老师,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在他的记忆中,每到过年,就会有很多人到他家排队请他父亲写对联,“我们村子80%的对联都是我家写的,那时候我和哥哥就负责裁纸,等父亲写完了我们把它晾起来。”
从小给父亲打下手的李睿珺,自然也练得一手好书法,在《路过未来》这部电影中,牵扯到毛笔字字体的所有内容,便都是出自李睿珺之手,比如电影海报,片头字幕中的毛笔字体等等。
关于这段异乡人的故事,在《路过未来》中,李睿珺没有给出他们是否安身立命的答案,影片开放式的结尾,又让那首《异乡人》仿佛回荡在耳边,“曾经的乡音,悄悄的隐藏,说不出的诺言,一直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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