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情深,侠气常在——专访亚洲影帝姜大卫

第七届香港影展上海站展映,日前正在举行。本届影展的开幕影片是一部鲜为人知,却意义非凡的喜剧片——《猫头鹰》。担任开幕嘉宾的姜大卫,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兼主演,他出生在上海,成长于香港,曾经红遍东南亚,是70年代当仁不让的“顶级流量”。

▲姜大卫接受专访

或许年轻观众认识姜大卫,是在TVB的电视剧里,但姜大卫之于华语电影的意义远胜于此。单从荣誉上说,他是香港第一位亚洲影帝,凭借《报仇》一片拿下第16届亚太影展最佳男主角时,只有23岁。

▲姜大卫23岁加封亚洲影帝

姜大卫来自演艺世家,父亲严化、母亲红薇、兄弟秦沛、尔冬升等都是影视圈知名人物。他是童星出身,不过几岁大就出现在片场。从7岁演到70岁,当演员,他是张彻武侠电影中的盖世英雄;当导演,他剑走偏锋,题材永远直面社会痛点。几十年艺海浮沉,“姜大侠”仍然乐在其中,可以说一生都献给了表演事业。

此次上海之行,姜大卫接受了东方网、东方头条的独家专访,聊电影、聊人生,也聊起了那些年的“江湖往事”。

【无心插柳的《猫头鹰》】

电影《猫头鹰》诞生于1981年,主创阵容为导演姜大卫、编剧尔冬升、演员秦沛和曾志伟等。作为一部喜剧古装片,对武侠电影的惯用“套路”,尤其是古龙的武侠小说进行了大胆解构,诸多搞笑桥段至今仍叫人眼前一亮。

▲《猫头鹰》剧照

到今天为止,对该片的公认评价是“无厘头电影鼻祖”。然而提起这部电影的创作契机,姜大卫出人意料地率先否认了它的“江湖地位”。姜大卫表示,“无厘头”是后来才出现的名词,创作当时并没有这样想过,因此不敢称“鼻祖”。

▲《猫头鹰》剧照

70年代末期,时装喜剧片逐渐兴起,姜大卫和尔冬升、曾志伟、秦沛一起商量如何拍出一部新鲜反套路的电影,最后吸收了当时西方热门电影元素,糅合出一部杂锦风味的武侠喜剧。也许是意识过于超前,电影上映之后并不卖座,反而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它的价值才真正为人所重视。

▲《猫头鹰》剧照

请姜大卫选择影片中最经典的部分,他说最喜欢那场在密室中和四大金刚塑像进行的打戏。这部影片反套路的地方就在于,专门拍出了电影中原本不会出现的“幕后部分”。例如,四大金刚的塑像为何能动?影片中专门给出了解释——是因为背后有个机械发条。这种幕后解密式的表现手法,笑果突出——《猫头鹰》中到处充满了这类反向解构的情节。尽管“无厘头解构主义”是周星驰电影的标签,可《猫头鹰》的主创们,无意中将这个概念提前10多年就实现了。

▲《猫头鹰》剧照

电影还中有一场“小李飞刀”李寻欢吐槽自己当大侠太辛苦的戏,一边咳嗽一边吐苦水的情节令人印象深刻。实际上,小说的原作者古龙和姜大卫在生活中是很好的朋友。姜大卫说自己在拍摄以前,和古龙“打过招呼”,但拍完之后古龙有没有去看电影,他就不知道了。

【师父张彻给我一切】

姜大卫是武侠电影大师张彻的爱徒。正是张彻的提拔,令原本做龙虎武师的姜大卫,有了做男主角的机会。也是张彻,把姜大卫塑造成武侠电影史上,风格最鲜明的侠客之一。在那些快意恩仇,侠骨丹心的江湖故事里,姜大卫就是观众心中的超级英雄。

▲姜大卫(右二)和张彻导演(中)

张彻对姜大卫有多重要?他用一句简单却极致的话来总结:“没有张彻就没有我。”姜大卫说,“我这一生到现在,从小家里养我到十几岁,之后就自己出来做事。从十几二十岁开始,到现在七十一岁了,我所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张彻导演给我的,没有他哪里会有我。”

▲姜大卫和张彻

除了做演员,姜大卫很早就开始尝试做导演,但他从一开始就想得很清楚,武侠片肯定不拍,“因为怎样都拍不过我师父”,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社会现实题材。他说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关注底层边缘人物在困境中的挣扎,也由此拍出了《吸毒者》、《听不到的说话》、《不一样的妈妈》等关注社会矛盾和弱势群体的文艺电影。

▲姜大卫执导影片《听不到的说话》

尽管这些影片的票房大多不尽人意,但令姜大卫感到欣慰的是,“最起码,拍出的东西虽然不卖钱,可是口碑都很好。”而以现在的眼光重新评价,这些电影中的人文关怀和精神力量的鼓舞,显然比票房的意义更为重要。

【不一样的黄药师】

姜大卫演过许多“名人”。历史名人如十三太保李存孝、清朝“刺马案”中的张汶祥;虚构名人如《水浒传》中的“浪子”燕青、《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药师……这其中他最满意的角色是黄药师。

▲姜大卫版的黄药师

姜大卫版本的黄药师,出自电视剧《射雕英雄传之九阴真经》,该剧导演是李仁港,后来曾拍过《见龙卸甲》、《盗墓笔记》等电影。姜大卫形容李仁港的执导风格与众不同,而这部剧集中的黄药师,比金庸小说里通常的形象更为年轻化。姜大卫的黄药师人物性格饱满,表现手法更为浪漫,是他表演生涯中,诠释得极为成熟、大气的重要角色。

▲姜大卫演绎的黄药师口碑极佳

在访问中,姜大卫兴致勃勃地回忆起当年和李仁港讨论拍摄的细节。“他的拍摄手法很新,同当时的一般武侠片不太一样。”“拍戏的时候,他还会在旁边放音乐,他有他的古装浪漫手法,是个很特别的导演。”“最后那场戏,抱着女儿黄蓉舞剑那场,我同李仁港说,难道怎么样,女儿摆那里啊?一定是抱着。”

▲剧中经典情节

而最终,这场单手抱女的打戏,将黄药师的父爱与侠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诸多黄药师登场的影视作品中独树一帜,迄今仍为许多观众津津乐道。

【邵氏往事,历历在目】

邵氏兄弟电影公司对姜大卫来说,是他成长、出名,走向巅峰的地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邵老板(邵逸夫),是我永远的大老板。”姜大卫最出色的电影,几乎都是由邵氏兄弟出品,而他住在邵氏员工宿舍里的岁月,也见证了他意气奋发最美好的时光。

在姜大卫的电影中,有一位经常出现的配角演员,名叫王钟。他和姜大卫不仅是从小认识的“发小”,也是同住一间宿舍的室友。刚住进去时,王钟还莫名其妙生了场病,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

▲姜大卫(后排右一)、狄龙(前排)、王钟(后排右二)及陈观泰(后排左一)

据姜大卫回忆,“当年我们住一个宿舍,我、狄龙、他(王钟)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住进去就病了半年。我没事、狄龙没事,就他病了半年……”在姜大卫的印象里,宿舍一共四室一厅,只有王钟那间屋子被粉刷得雪白,“白得像病房,后来还是他妈妈过来烧香,病才好了。”聊起青葱岁月,姜大卫的兴致格外高涨。

很可惜,姜大卫现在对王钟的近况已不太了解。他颇为遗憾地透露,王钟息影多年,两人也几乎断了联络,只隐约记得他应该住在美国。

【子承父业?顺其自然】

姜大卫有三个孩子,小儿子姜卓文今年23岁,大学刚毕业。问起他是否有意让儿子子承父业,姜大卫表示,“全凭顺其自然。”姜卓文目前有意接触表演工作,也短暂地尝试了两次电影拍摄,不过姜大卫说,他并不会刻意为儿子铺路。

▲尔冬升、姜大卫、秦沛三兄弟

姜大卫和太太李琳琳都是演员,加上哥哥秦沛、弟弟尔冬升……论影视圈里的人脉资源,姜家不会少。但姜大卫也透露,他暂时无意和儿子合作,也强调姜卓文目前还不算正式演员,“他现在只能算是体验临时演员,还在学习中,难道一上来就有机会做男主角啊,哪里有我这么好运气!”姜大卫开玩笑地说道,“他现在还年轻,才23岁,可以去尝试很多东西。如果他喜欢演戏,那就等机会,我们不会把他硬销出去。”

▲姜大卫和家人在一起,右一为姜卓文

被问及是否会在家里教儿子演戏,姜大卫连连摇头,“教他,就变成姜大卫了。我只会告诉他一些现场经验,但不会教他表演。”

姜大卫其人,概括起来就是一个“真”字。他从电影中走来,带给观众英雄侠义的赤子之心,而这份率真的情怀,历经几十年岁月,竟依然如故。

他总是直言不讳,胸怀坦荡,谈到自己时谦逊低调,而对师父张彻的敬爱又令人感动于他的情深意重。更难能可贵的是,71岁的姜大卫仍然对表演充满热情。不管是做主演、做配角,他对戏份多寡早已看淡,总是有滋有味、乐此不疲地对待自己的每一次演出。

姜大卫的人生,活得通透,姜大卫的戏,演得精彩。

(图文/傅文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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