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女人拿起菜刀， 朝着儿子的手指狠狠切了下去，

鲜血飞溅到孩子的脸上，

还不等儿子哭上两句，女人又将血手印按在了卖身契上，

并不是这位母亲狠心，而是世道太乱，

身为窑姐的她都难以自保，更何况带着个大半儿子，

无奈之下，她只能来投奔梨园行的关师夫，

这孩子眉目清秀，是活脱脱的旦角儿胚子，

但是关师夫一瞥发现孩子竟有六根手指，

外观上的缺陷可是戏班里的大忌，

上台演出露出那六根手指，观众准得被吓跑，

关师夫当然不肯冒险收人。

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这才来投奔您来了，

您老好歹得收下他，

关师傅态度坚决，艳红也没了办法，

戏班外，磨剪子戗菜刀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忽然茅塞顿开，一狠心拉着孩子就往外跑，

这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为了让戏班收下孩子，她只能砍掉了自己亲生骨肉的小指，

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当时世道虽然危乱，但京剧却红透半边天，

戏子地位虽低，但终归比青楼女子稍强一点，

所以当晚小豆子就因为母亲是窑姐，而被戏班里的其他孩子羞辱，

连唯一的棉被也被人扔掉，

另一个名叫小石头的师兄则很是袒护他，

不但让其他孩子别欺负他，还让他跟自己睡

或许从这时起，小豆子的心中就种下了对师兄仰慕之情的种子。

俗话说的好，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

为了把孩子们培养成名角儿，

戏班的训练必然十分刻苦。

第二天，小豆子就亲身经历了戏班的魔鬼式训练，

师父不仅把他的胳膊绑起来，还用一摞摞砖块儿压住他的脚，

小豆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忍不住地嚎啕大哭，

一边的小石头则早已习惯，对日常训练表现的得心应手，

眼看小豆子就要坚持不下去，他很是心疼，偷偷地踢走两块砖

然而作弊的行为当然逃不过师父的法眼，

小石头因公然违反戏班纪律挨了打，在雪地里一直跪到深夜，

小豆子趴在窗户上看着屋外受罚的师兄满心愧疚，

待师兄进屋，他急忙给其披上棉被，

也正是从这时起，小豆子更加依赖师兄。

两人每天形影不离，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中，

他对师兄的情感也越来越深，

时光流逝，曾经的年幼孩童也长成了翩翩少年，

小石头身形魁梧，性格豪爽，理应被师父培养成了老生，

小豆子眉清目秀，心思细腻，被培养成了花旦，师父让他学唱《思凡》，

可是每当唱到“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他总是固执的唱错，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 我、我本是男儿郎”

唱错了这么多次，当然也免不了受罚，

小石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是小豆子本就固执，

怎么都唱不出那句“我本是女娇娥”

他分不清楚戏和现实，认定自己是男儿郎就不能唱那句“女娇娥”

戏班施加的压力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小豆子的心上，

他没有小石头那么强的适应能力，于是萌生了逃离戏班的念头，

和他一起出逃的，还有师兄小赖子，

两人刚跑到大街上，就碰见了已经红极一时的名角，

戏迷们将大街挤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人激动过头晕了过去，

戏院内，台下座无虚席，台上风光无限，

小豆子看的两眼放光，离开戏班的想法顿时瞬间消散，

他期盼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成为这样的名角儿，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他又回到了戏班，

逃跑当然也免不了要遭一顿毒打，

可固执的他，怎么也不肯听师兄的话向师父求情，

他坚定了自己要成角儿的理想，

跟他一起出逃的小癞子则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在屋里上吊自杀了，这也救下小豆子一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孩子们在戏班慢慢地长大

直到这天，前朝太监张公公过大寿要办堂会，

戏园子经理那坤来戏班挑人，这可是整个戏班的衣食父母，

这位爷一眼就相中了眉清目秀的小豆子，

让他表演一曲《思凡》，结果像往常一样还是出了错，

小石头眼看师弟就要错过成名的机会，

他恨铁不成钢，用烟斗捅破了小豆子的喉咙，

错，错呀你！我叫你错！

就在这时小豆子眼含泪光，嘴流鲜血，唱出了正确的词，

“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从正确地唱出这词儿后，小豆子的一生也就此改变，

戏里他唱着我本是女娇娥，戏外他也把自己当成了真虞姬。

戏班因此顺利的拿到了差事，

在张公公的寿宴上，小豆子扮演虞姬，小石头扮演楚霸王，

两人每天在一起，默契当然也是没话说，

在戏中这对师兄弟相辅相成，赢得了满堂喝彩，

看着眉清目秀的小豆子，张公公心生邪念，

和关师夫商量后，命人将小豆子背回家中。

这位公公年纪不小，心思却不单纯，

他让小豆子尿在水晶盆里，

像如获珍宝一样捧在手上，仔细端详，

而在门外焦急等候的小石头还不知道屋里究竟发生了，

小豆子受了刺激，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师兄问话他也不应，

回戏班途中，小豆子看到了被抛弃的孤儿，

或许是觉着这孩子可怜，或许是想到了当年母亲抛弃他的时候，

便想把这个孩子带回戏班，

师父告诉他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他没有听师父的，只顾抱着孩子往戏班走，

可这孩子究竟是福是祸呢？

一晃几年过去，

小石头和小豆子已经成了京城有名的角儿，又称段小楼和程蝶衣，

两人唱了半辈子的《霸王别姬》 这次同样是赢得满堂喝彩，

台下的袁四爷早已被蝶衣出神入化的虞姬迷住，

袁四爷可是那京城中有名的财主，

他家财万贯，一生痴迷京剧，

这出戏结束后，四爷就带着价值连城的行头来到后台找两位角儿，

段小楼天生傲骨，自然看不起这袁四爷，

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转身跑到青楼和菊仙喝了定亲酒，

这事儿传到了程蝶衣耳朵里，

他在后台质问段小楼，让他跟自己唱一辈子的戏，

“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

“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但段小楼是个现实的人，他把戏和现实分的清清楚楚，只笑蝶衣不疯魔不成活，

是呀，程蝶衣不如段小楼现实，

打小时候唱出那句词儿之后，他就彻底的活在戏里了，

或许只有程蝶衣自己知道，他对师兄的情感可不只是同门师兄弟这么简单，

但这并没有得到段小楼的正面回应，

两人唱完这出戏，便碰到了早已在后台等候的菊仙，段小楼拉着菊仙正要离开，

程蝶衣叫住师兄说四爷今晚叫他们过去，要栽培他们，

段小楼撂下一句，

“我是假霸王 你是真虞姬”

便头也不回地拉着菊仙就离开了，

这晚，蝶衣只身来到袁四爷府中赴约，一同探讨《霸王别姬》，

对戏剧痴迷的两人相谈甚欢，四爷甚至还将自己的宝剑送给了程蝶衣，

可转身程蝶衣就带着这把剑去找段小楼，

他记得段小楼曾说过喜欢这把剑，

而今天他却说“好剑！又不上台，要剑干什么”

这句话让蝶衣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好陌生，

对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

“小楼，从今往后 你唱你的 我唱我的”

不管旁人怎么劝，蝶衣只径直地往前走，

从这之后，往日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彻底决裂，

蝶衣再未唱过虞姬，改唱贵妃醉酒，

但平静美好的生活并没有到来，

日军侵入北平，到处一片狼藉，

往日繁华的街道也荒凉不堪，

一个日本兵夺走了段小楼的戏袍，他怒火中烧，

随即就拿起一块板砖向那人的脑袋砸去，

段小楼也因此被日本人抓去，

在日本军官中有位叫青木的也很痴迷于戏剧，

他得知程蝶衣和段小楼关系很是要好，

便借此机会表示只要程蝶衣去唱一台戏就释放段小楼，

程蝶衣虽然也痛恨日本人，

但为了解救师兄，立马起身要前往军营，

就在这时菊仙来了，蝶衣瞬间醋意大发，故意拒绝了菊仙的请求，

可菊仙怎么能不懂他的心思，

承诺只要将段小楼救出来，她就回花满楼，此生再不打扰他们两个，

当晚，程蝶衣以一曲《牡丹亭》获得了雷鸣般掌声，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段小楼被释放时，

不但不感激师弟，还为他给日本人唱戏所不耻，

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后，便气愤离去，

而让蝶衣更绝望的是，菊仙根本没有按照之前说好的回花满楼，

照旧跟着段小楼过的有滋有味，

他们如期举行了婚礼，

殊不知另一边，蝶衣在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愈发颓废，甚至还迷上了大烟，

为了过菊仙口中的安稳日子，段小楼没再唱过戏，

整天游手好闲，只靠斗蛐蛐挣几个钱。

关师夫眼看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就此决裂，

大怒之下将他们叫回去，让两人当着他的面重归于好，

可还没来得及看他们重新登台唱戏，关师夫就去世了，

戏班没了主心骨只能以解散收场，

程蝶衣和段小楼回去操办丧事时，看见一个戏班的孩子还在罚跪，

看到他倔强的样子，程蝶衣想到了当年被罚不肯求饶的自己，

聊了几句后，

蝶衣这才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他捡回来的弃婴--小四，

随后，他便像当年坚决把小四带回来一样，又一次带小四离开，

决定好好栽培小四，让他将来也成为有名的角儿，

可是此时的程蝶衣哪里知道，自己竟然救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转眼到了1945年，八年抗战终于胜利，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但各地经济依然萧条，百姓民不聊生，哪里还有心思听京剧，

程蝶衣和段小楼依然坚持唱京剧，但真正欣赏他们戏曲的人少之又少，

一群国民党在程蝶衣唱戏时，故意用手电筒晃他，蝶衣哪里还能继续表演，

后台的段小楼看不得自己的师弟被欺负，冲上去制止，

结果和官兵们扭打在一起，在一片混乱中，

菊仙也不幸流产，

而程蝶衣则被当作是汉奸抓走，

菊仙受够了这种不得安宁的生活，

她逼迫段小楼与程蝶衣绝交，此生不再登台唱戏，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但念及旧情，她让段小楼先将程蝶衣救出来再彻底划清界限，

段小楼为了救出蝶衣，去向四爷求情，

他拿着程蝶衣送给他的那把宝剑，威胁四爷，

袁四爷本就欣赏程蝶衣再加上段小楼手上的那把剑，

他最终只能答应，

监狱里，菊仙将段小楼亲笔写下的绝交信交给程蝶衣，

还叮嘱他到法庭上就把所有罪行推给日本人，

哪成想，这封绝交信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程蝶衣心灰意冷，没了段小楼，他只一心赴死，

纵使在法庭上袁四爷为他说尽了好话，也阻挡不住他自己自暴自弃，

他不但承认了自愿给日本人唱戏，还说了很多日本军官青木的好话，

这惹的在场的听众一片哗然，

就连以往十分欣赏他的袁四爷也愤然离席，

这样的程蝶衣，谁也救不了，

然而让众人疑惑的是，判刑的关键时刻，

法官居然临时改变了主意，将程蝶衣无罪释放，

原因竟是一位高级官员喜欢京剧，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自那以后，程蝶衣和小四成了台上的搭档，

段小楼也向着菊仙的意思，去过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直到1949年，北京迎来了解放，

程蝶衣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遇到了卖西瓜的段小楼，

二人重归于好，并再度登台，合体表演《霸王别姬》，

这次“霸王”的眉是蝶衣勾的，

可是程蝶衣常年吸食大烟，嗓音根本就大不如从前，还没唱两句就破音了，

然而还没等段小楼和程蝶衣二人解释，台下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或许就是解放军与人民之间血浓于水的感情吧，

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不但感动了蝶衣和小楼，

还被在后台的小四尽收眼底，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好机遇一般，不再听程蝶衣的教导，

而是变得激进，每天投身于各种集会和游行之中，

程蝶衣认为他不务正业，一心只想走捷径，

但成角儿可没什么捷径，靠的就是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

他像当年师父那样，狠狠地教训了小四，

可这不但没让小四有半分悔改，还得到了他的“警告”

从此二人彻底决裂，小四背上行囊离开了家，

他在心里暗中发誓，一定要报复程蝶衣，还要取代他，成为新一代虞姬，

小四利用职务之便，把原本是程蝶衣的虞姬换成了自己，

被蒙在鼓里的程蝶衣看到段小楼也不肯为自己说半分话，只顾让自己忍让，

但他哪里知道虞姬就是程蝶衣的一切，他怎么能让，

事已至此，无论程蝶衣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局面，

亲手给段小楼带上行头后，

他听着小四和段小楼在台上唱着这出本该他唱的《霸王别姬》，

蝶衣悲伤欲绝，将自己的戏服全部烧毁，在家整日吸大烟。

时光如梭，转眼间又到了动荡的时代，

小四仍然不肯放过这个曾经两次救下他的人，

他不但想把程蝶衣赶出梨园一行，还想让他此生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趁着时代的浪潮，他诬陷揭发程蝶衣和段小楼，

在广场上示众时，软弱的段小楼为了自保，

崩溃之下开始揭发程蝶衣的种种过往，

就连当时为了救他而不得不给日本人唱戏都被他说成与日本人亲近，

被段小楼一次次伤害的程蝶衣万念俱灰，

在绝望之下开始揭发段小楼，

“段小楼你天良丧尽，狼心狗肺！空剩一张人皮了，

可谁能想到，段小楼为了自保，竟亲口说出自己从未爱过菊仙，

程蝶衣和菊仙认为最靠得住的段小楼，竟在威逼下与二人彻底划清界限，

菊仙深受打击，在家中身着红嫁衣上吊自杀，

程蝶衣和段小楼都被打倒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四，

就在他还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地带着程蝶衣的行头顾影自怜时，

红卫兵突然出现，把他带走，

小四可能也没想到，把他送上绝路的竟是自己。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程蝶衣和段小楼再次见面已是十一年后，

机缘巧合下，两人再度携手登台，

他们身穿戏服，又唱出了年幼时，经常唱错的戏词，

我本是男儿郎 又不是女娇娥，错了，又错了，

程蝶衣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戏里，

回顾从前的经历，蝶衣苦涩一笑，

他拔出段小楼腰间那把剑，

像虞姬一样自刎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蝶衣！小豆子！”

程蝶衣的一生成也在戏，败也在戏，

自从小豆子含血唱出那句词后，就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性别意识，

成为了一个女子，而后成为了虞姬，将自己活进了戏里，

追逐了一辈子不该追逐的东西，

他演了一生的戏，也一生都在执着于不该执着的东西，

其实正如段小楼所说，他是个“假霸王”，

而程蝶衣爱上的始终都是那戏中的“真霸王”，

他渴望在乱世中，能有一个像守护虞姬一样守护着他的人，

蝶衣对段小楼的看法蒙上了一层理想主义的滤镜，使他越陷越深，

而段小楼则在每一个危机关头，背叛了自己的师弟和爱人。

故事的最后，你认为段小楼爱的究竟是菊仙还是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