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一部记录农村真实生活的片子,有人看得内心如梗,有人不敢走进影院直面镜头。那些普通的农村生活,在马有铁与曹贵英身边真真切切地发生着,他们,也如普通的农民一样,生活在这个广袤却贫瘠的西北大地上,艰辛却执着地活着。
在年轻人嘴巴里,“爱”这个字,时时出现,唯恐对方不知。可我们如马有铁一般的父辈们,一辈子几乎不提“爱”,甚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爱”是什么,但他们用实际行动爱着对方,这些爱,也时时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每一句。
马有铁与曹贵英这两个苦命人,在大雪纷飞的那个冬季,终于走到了一起。他们,各自被家庭嫌弃,都被着急地赶出家门。两个患难的人,从此能同舟共济,共创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好生活吗?能,当然能。
没有仪式,没有祝福,两个人拍过一张结婚照,领过结婚证后,成亲,走到了起。结婚第二天,马有铁带曹贵英去祭奠自己的父母,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他们,好让他们泉下有知,不为他的个人大事而遗憾。
两人坐在广袤的沙地里,风拂过,沙丘上扬起阵阵尘烟。马有铁拿出一个苹果,递给贵英,说:“给,吃个苹果去。”见贵英不吃,他马上又拿出馍馍,说:“给,吃去。”这些食物,原本是祭祀时用的,但同时,那些东西也是平日吃不到的。
把最好的,给自己最亲的人。这是马有铁对贵英的行动诠释。
侄儿要结婚,要去城里拉家具,需要马有铁套上他的驴车帮忙。凌晨就得出门,估计深夜才能到家。那个夜晚,马有铁估计没有多少睡眠时间。毕竟,进城得起早,最重要的是,他得为贵英准备一天的伙食。一整天不在家,他必须把贵英的吃饭问题安排好。
贵英行动不便,马有铁把馍馍都蒸好,还叮嘱贵英,“晌午、晚上了,你把锅锅里的炒菜热上,你就吃个馍馍去。”临行时,还不忘提醒贵英,馍馍蒸熟后记得拿出来。
虽然两人才结婚不久,严格地说,两人认识其实没多久,但马有铁,把贵英放在心里,事事、时时为贵英考虑,这便是一个善良、朴实老农人的心底之爱。
剧中,马有铁搬了几次家,但每次搬进来的家,都不属于他们。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把那房子,当成自己永远的归属,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换作一般人,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举动,但马有铁却做了。他们剪出一个大大的、火红的“喜”字,贴在屋内的墙上。马有铁在对待贴“喜”字这件事上,认真细致且神圣。他一边举着“喜”字,一边不时回头问着贵英,“平了吗?”
那个场景,我回看了很多次。什么是仪式,是不为仪式而仪式,是内心最原始最真挚的情感流露。就像马有铁和曹贵英这样。
马有铁对贵英的爱,让村里很多妇女羡慕。看到马有铁将贵英抱到驴车上,她们说,“恨不得顶到头上,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这句话提醒了马有铁。
晚上睡觉的时候,马有铁还真就拿出裤腰带,一头拴着自己,而另一头,则拴在贵英身上。为什么要拴,马有铁说:“我把你拴住些吧,你别半夜滚下房顶去了。”贵英腿脚不便,马有铁还真就想这绝招,防止贵英晚上跌下去。
区区数句对话,把马有铁内心之爱完美诠释,这是普通日常里最深的爱意,这是平淡烟火中最温柔的暖香。
农家人,自吃自种,自给自足,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土地上精耕细作,收获后的喜悦,溢于言表。麦子丰收了,马有铁和贵英欢喜地将麦子运到“加工厂”,去磨成白白的面粉。马有铁一边忙着往机器中添料,一边时时关注着贵英。
突然,他放下手中的活,走到贵英身边,对贵英说:“我听着他们的电视开着叫呢,你看看去。”对于信息落后且经济困乏的西北农村而言,电视或许是他们唯一获了解外界的通道。可马有铁太穷,买不起电视。
没有就到别处看,此前,他时常带着贵英到哥哥家去看,两人坐在靠墙处,专心得像孩子。马有铁心里知道,贵英是喜欢看电视的,于是,在听到“加工厂”的电视开着时,他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走到贵英身旁,让她去看电视,磨完后再叫她。
看到这里,看得心疼,马有铁不管多忙,都始终把贵英放在心上,从不落下。
这产马有铁唯一的一次“发脾气”。割下的麦子,需要运回家,马有铁和贵英两人在田地里忙活着。马有铁站在驴车上,贵英在驴车下把麦捆往上递,但终究腿脚不便,效率低下。再看看旁边,人家主妇一捆一捆毫不费力地往上递,两口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自家呢,自己多半时间只能在上面等,等贵英艰难地递上来。或许是要抢时间,或许是内心不满爆发,马有铁发火了,拉扯中,贵英倒在了地上。
马有铁对自己的行为一定是充满自责的,回程的路上,她让贵英坐到车上去。生着气的贵英,依旧不理不睬,跟着驴车行走。马有铁说:“我车头装轻了,你别生气了哟,上去。”车头真的装轻了吗?那是肯定的,并且,那也是马有铁故意装轻的,只为让贵英坐上去。
平常的农村生活细节,简单的几句对话,把马有铁对贵英的爱,表达得淋漓尽致。
麦子丰收了,马有铁和贵英是相当开心的,即便有前面的不快,但那不开心立马被丰收的喜悦冲散。两人你忙我忙,共同为着丰收好光景而忙碌。
休息之余,两人坐在草垛边,开心地说着笑着。马有铁玩弄着手中的麦粒,忽然天马行空地在贵英手臂上用麦料种了一朵花。麦子取下后,手臂上有一朵浅浅的花痕。马有铁说:“我给你种了个花儿,做上记号,你跑到哪里就丢不掉了。”
在我们看来,这或许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浪漫,但,这个小浪漫,却比我们用心用钱营造的浪漫珍贵得多。马有铁的小浪漫,是一种近乎童心般的纯真与向往,而这纯真与向往,只跟贵英有关,他的心里,只希望贵英“丢不掉”,而最核心的意思就是——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每个人的一生,相对于大自然而言,总是渺小到几无踪迹,马有铁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西北农村汉子,用他的满腔热诚,热爱着脚下那片土地,更有,那个陪他风雨、给他希望、伴他幸福的曹贵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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