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秋LongForAutumn
“
与等秋见面是在盛夏的某个午后,蒸腾着灼人的暑气。
他们刚刚结束了某档音乐节目的选拔,因为千载难逢做了发型、上了妆,被拽来排排坐在镜头前接受采访,尽管身上依然穿着万年不变的旧T恤。
平均年龄二十出头,刚毕业走入社会的四个男孩,坐在咖啡厅的小沙发上略显拥挤,膝盖碰着膝盖,时不时就笑作一团。
等秋全员毕业于星海音乐学院,由主唱阿常(刘明常)、吉他手阿琛(王棋琛)、鼓手阿波(欧祖栋)、贝斯手阿成(李炬成)组成。
他们各自都拥有丰富的乐队经历,等秋这个乐队于2019年才成立,2021年四位成员全体毕业后参加了音乐综艺《乐队风暴》后正式出道。
当下,独立乐队在年轻受众间风靡,Live House与各大音乐节常常一票难求,他们从象牙塔里走出来,一头扎进这片辽阔且深不见底的海,成为其中的一朵小小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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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们确实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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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每个人极具广式特色的昵称中,不难看出这是一支广东本土乐队。
阿成是广州增城人,而阿常、阿琛、阿波都是肇庆广宁人。广宁不大,他们仨缘分也不浅,小学就是同学,后来一同艺考,考到了省城去,在大学校园里再续童年时的“孽缘”。
称之为“孽缘”是有理有据的。
在那个狗都嫌的年纪,男孩们大都被剃成短寸头,广东话称作“番薯头”。虽然这个发型不会让这帮男孩在行为上有任何的改变,但至少看起来乖了一点点。
而阿常就是班上特立独行的那位男同学,一直留着长长的顺毛发型。小番薯头阿琛愤愤不平,“我觉得他好拽,”这是阿琛对阿常的第一印象。
两人后来更是不打不相识,经历了一段十分敌对的时光。阿波作为旁观者,没有插手,如今被阿琛同样唤作“加害者”。
阿成与他们仨的相识则稍晚,发生在星海的校园里。
首先认识的是阿琛,阿琛彼时在饭堂里,穿着高中的蓝色校服长裤,上身是泛着旧的水洗T恤,拉着阿成,要给他看他们乐队的视频,疯狂安利他入伙,阿成只觉得这个人,嗯,好朴实无华。
他对阿波、阿常的第一印象也分外奇特,比如这个人竟然打耳洞,这个人声音好尖……
总之在19岁的阿成心中,这是一班鬼五马六的人。
他们的故事中,既没有相伴成长的情深意长,也没有美好的初见。听完了这样的自我叙述,谁都不禁要怀疑他们的感情。
阿琛努力找补:“大家不要看我们好像有仇……”
“我们确实有仇,”阿成接了一句。
他们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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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音乐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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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他手阿琛的父亲曾是小镇上最早弹吉他的一批青年,与阿琛的母亲因此铸就下良缘。
阿琛尚年幼的时候,就经常旁观父亲和一帮死党在一块儿玩古典音乐。音乐对他而言并不是稀缺的事物,因此他不甚感兴趣,只沉迷于打电子游戏。
直到五年级某个阴雨连绵的傍晚,家里停了电,周遭昏暗混沌、枯燥乏味。这时,他看见了父亲抱着吉他坐在窗边的背影,琴弦拨动,音符缓缓流淌出来。
“好型啊”,他第一次觉得弹吉他是无比帅气的事情。“就算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可以捧着一把吉他弹唱。”
与阿琛相似,贝斯手阿成曾经也是个网瘾少年,正式接触音乐也是在五年级。
那时他参加了一个作文补习班,补习老师的哥哥是开琴行的,他稀里糊涂被介绍到琴行里去,买回了一把标价一百五十元的吉他,品牌标识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十余年过去,直到现在,那把吉他的琴体仍被摆放在家里。
小时候的阿成渴望得到认可,当他发现自己弹吉他能够得到大人的赞扬时,他充满了前进的动力,就此开始自学音乐。
鼓手阿波也是自学成才。十二岁时家里有一把叔叔留下来的吉他,百无聊赖之际,他找来教学的书籍自学。
然而性格使然,他发觉吉他是一种复杂麻烦的乐器,转头爱上了打鼓。
“我觉得鼓跟我的性格更相似,一下就是一下,两下就是两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性格直率火爆的阿波就此找到了他的灵魂乐器。
相较之下,主唱阿常生活在一个几乎与音乐毫无关联的生活环境里。他每天守着听天气预报,因为天气预报会播放流行歌曲,他那会儿听最多的是周杰伦的歌。
直到高中,他才终于任性了一把,决定要去参加艺考,走上音乐的道路,最终成功考入星海音乐学院。
一点契机、一点坚持、一点任性,把四个男孩聚到一起。
阿琛说他从来没有细致地去为未来铺路,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如果你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那现在有什么就做什么。”
玩音乐,说得上特别狂热吗?阿成说,不一定,只是它好似已经刻入DNA里,无法再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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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秋是愁的上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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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秋”在粤语中的发音同“等抽”,带有诙谐的意味,在国语中却显得唯美。
这个名字的诞生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觉得前一个名字好像过于儿戏,那个名字叫“达芬奇账号”,鼓手阿波某天睡醒后随便取的,灵感来自《达芬奇密码》。
“因为要有账号,才有密码。”阿波理直气壮。
后来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乐队是要走下去的,他们的名字会被加粗印在各种海报和易拉宝上,让好多好多人看见。于是他们良心发现,花了点心力构思出“等秋”。
阿琛为这个名字发展出了两个版本的解释,视场合使用。当然,大部分时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要把两个版本都说一遍。
A
等待戈多
第一版解释借用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荒诞派经典戏剧《等待戈多》,他们像等待戈多的那两个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不知道等待的东西到底是否会来,这是当下大多数年轻人深陷的迷茫状态,他们无疑也是其中一员。
B
苦行僧
另一个版本则吸纳了印度苦行僧的哲理。“秋是愁的上半部分,”阿琛说。所以秋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他们有意地想要去迎接这样的挑战,“刻意把自己放在一个不那么舒服的状态下面”。因为只有走出舒适圈,才能避免温水煮青蛙的陷阱所带来的沉沦。
与名字相呼应,等秋的原创作品都是偏悲伤的风格。
“我们也喜欢开心,但人不可能永远开心,驱动世界的是清醒的思考。”
等秋的创作非常简单,比起强行向听众灌输某种价值观、或者施加某种感官刺激,他们更愿意营造一种氛围感,至于听众从中听到了什么,全都取决于听众自己。
“我们不像好莱坞大片那样直接,我们更像一部文艺片,能让人慢慢斟酌的那种。”
他们愿意加入任何能让歌曲更好听、更立体的元素,而不执着于遵循某种风格。说到这里,话虽如此,朋友们听完他们的作品总会和他们说,“嗯,这个歌一听就是等秋。”
他们说他们也无法确切地言明这究竟是种什么风格,然而,显然地,在无心之中,属于等秋的一切已在悄然中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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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玩乐队不穷的!好富有!R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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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玩音乐,你会去做什么?”
阿波喜欢视觉艺术,他艺考时甚至考虑过报美术,如若没有音乐,他想他或许会去做剪片子、摄影一类的工作。
阿琛是个文艺青年,钟情写作,或许会去给杂志写游记又或者自己开个公众号写推文。
阿常思索良久才开口,“不做音乐的话......我不知道。”
其实他很喜爱足球,只不过,在他眼中,这终归只是爱好,似乎再没有能像音乐一样让他投入巨大的决心去做的事业,这种热爱有种孤注一掷的壮烈。
阿成也无法想象不涉足音乐的日子,“音乐给了我自由,我已经习惯了自由,或许我会做个个体户,当老板吧,变有钱。”
别人总是说玩乐队赚不到钱,会很穷。
“我不觉得我穷,”阿波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精神上很富有,空虚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阿琛也不喜欢这样的标签,“只要你找到了你生活中的意义,你不会觉得你物质上有匮乏。”
除了玩乐队之外,四位成员都分别有各自的副业,有在当老师的,也有在音乐餐吧驻场的。
“你玩乐队可以,不要只是嘴上说精神万岁,进了这里面却什么都没做成。用富余的时间多做一份工作,去养你的梦想,那就不同了。”
“至少要养活自己,生活要有保障,不要让家人担心你。”
刚毕业的他们,纵使尚未有沉重的生存压力需要肩负,也已懂得为自己的梦想负责,这份成熟与担当,在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上,格外可贵。
这时,阿琛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们凑到一块看手机屏幕上发进来的短信。
“来钱了!”他们喊出声,笑作一团。
阿波意味深长地拍拍大腿,长叹道,“哎——你看看,是不是?玩乐队不穷的!”
“不穷的!“
“好富有!”
“Rich!”
后面紧跟着吵闹的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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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这种融洽是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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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到后来,这段采访不知不觉变成了“等秋2022年中工作总结暨三四季度工作计划会议”,四位男孩畅谈起等秋的现状与未来。
谈及现状,多是幽默的自嘲。
阿波向成员们提起,有粉丝在音乐软件上翻唱他们的作品,尽管那是位有些年纪的叔叔,跟不上伴奏,完全不会唱的样子。
成员们说,哦,那可能不是粉丝,叔叔可能不小心选错了版本,他想唱的是朴树的《且听风吟》。
阿常说,目前我们的听众都是比较关注我们的音乐,而不是别的颜值之类的东西。阿成点点头,说,嗯,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阿波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都长得不标致。
等秋到底算是小众乐队还是大众乐队?阿波说,小众应该是比较没人听的。
阿常和阿琛在一旁窃窃私语,“其实我们也没人听。”
每一段自嘲都能成功戳中他们的笑点,他们总是望着彼此笑个不停,露出“懂的都懂”的默会神情。
这种身为共同体的默契来之不易,早期他们在磨合中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他们初始的创作模式是让所有成员共同参与创作,因此时常为了一首歌争执不下,甚至因为产生了太多相异的意见,导致最终无法生成一个完整的作品。
后来他们吸取了教训,决定转换创作模式,由阿常作词作曲后交给阿琛主要负责编曲,在鼓点、贝斯等编排上征询阿波和阿成专业的意见,最后做出一个或两个成品供大家选择。这样一来,歌曲的编排有了主心骨,同时能以较高的效率吸纳每位成员的建议,呈现出共同的才华。
状态最佳的时候,他们两天之内就编完了一首歌。
纵然四个人都有优秀的创作能力和极强的审美主见,他们试着为集体着想,尊重其他成员的品味和愿望。
阿成说:“我觉得在大家都是音乐创作者的前提下,大家还能这么融洽地去工作,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
他们甚至在采访中定下了后续的目标:要出一张专辑,每个人都要出一首歌,放在这张专辑里。无关好听与否,重要的是,每一位成员的声音都有得到表达的权利。
不同的个体,不同的个性,大家互相配合,彼此尊重。
“这样才像一个band,”他们说。
阿常杯子里的咖啡见了底,阿琛没说话,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分了一半给他。
他们举起所剩不多的咖啡碰杯,玻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嬉笑过后,他们像一股绳一样拧在一起,不疾不徐,清醒,充满朝气。
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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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最后的话
关于等秋,还有一些生动的细节。
等秋的成员们曾一起考过教资,最后只有阿琛一人考过了,其余人控诉他偷偷复习。阿波独自黯然神伤,备考时,他用细线和活页纸辛辛苦苦为自己打造出一个笔记本,这般诚恳与用心,还是没考上。
他们在聊摇滚和乐队的间隙,还讨论了交共青团团费的事儿。
一行人聚餐的餐桌上出现了广宁话、粤语、潮汕话、客家话、英语、意大利语、法语等多种语言。
“24小时不打烊”和“医生怎么说?Doctor”这种冷笑话仍被他们津津乐道,于是他们被经纪人禁止讲冷笑话。
被形容为“沉默寡言”、“比较闷”的贝斯手阿成在回程的车上,兴致勃勃地邀请大家玩海龟汤的游戏,说人多更好玩,因为更恐怖。
时常被聚光灯聚焦的主唱阿常,拍起照来是最僵硬的一个,丝毫没有耍帅的天赋。
阿琛的所思所想丰富又深刻,这导致他的发言格外冗长。其余三位成员偶尔会默默叹口气,露出“救救我”的表情,这表情里写满了“习惯”、“无奈”与“谅解”。
采访接近尾声,一行人走出咖啡厅,恰好碰见落日余晖。裹挟着夏日气息的风吹来,一群人嘻嘻哈哈在阿琛的车前拍照打闹。
相比起其他乐队,等秋身上的“冷”与“锐”要少得多,但也得幸于此,造就了他们身上不可取代的特性。这种魅力源于他们背后的小镇,也源于彼此之间的化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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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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