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的喜剧电影,“第一文本”内容的狂欢化,通过艺术传给观众

#头条创作挑战赛#

接受美学将作者创作的文本称为“第一文本”,而将经由读者接受解读后的文本称为“第二文本”。就最显在的电影文本而言,就是呈现于观影者面前的“第一文本”。

新世纪的喜剧电影在“第一文本”层面体现出强烈的狂欢化特征。米哈伊尔·巴赫金将狂欢节系列庆典中形成的独特狂欢化的世界感受,称为狂欢化世界观。

就新世纪国产喜剧电影而言,这种狂欢化的世界观渗透于具体电影作品之中,并经由具体的艺术表现传达给观影者。

巴赫金曾在《诗学与访谈》中指出:

“狂欢式是几千年来全体民众的一种伟大的世界感受。这种世界感受使人解除了恐惧,使世界接近了人,也使人接近了人。它为更替演变而欢呼,为一切变得相对而愉快,并以此反对那种片面的严厉的循规蹈矩的官腔;而后者起因于恐惧,起因于仇视新生与更替的教条,总企图把生活现状和社会制度现状绝对化起来。”

与狂欢化的世界相对的是现实的严肃化的世界,巴赫金指出狂欢世界是与现实的严肃化世界相对的第二世界,在第二世界中以非官方的态度,“看待世界及人与人的关系”。

存在于狂欢化的“第二世界”的活动也是与现实化的第一世界截然不同的,它呈现出明显的狂欢化特征。这个“第二世界”的存在是狂欢化活动展开的场所与基础,就喜剧电影而言,构建这样一个场所与情境是展开狂欢化表演的基础,即构建一个类似于狂欢节中的“狂欢广场”。

喜剧叙事空间:狂欢广场的构建

生存于第一世界的人们如果想要进入狂欢状态的“第二世界”,需要两个基本的外在条件,一个是适逢狂欢节的时间,第二个就是展开狂欢活动的空间。

就喜剧电影而言,观影时间即是狂欢开始的时间,人们在进入影院开始观影时就已经做好了暂时在精神上摆脱现实世界烦扰、进入虚拟电影情境的准备。

至少在观影的时间内,观影者可以暂时忘却自己在现实世界所受的困扰与束缚,可以让自己在意识层面进入狂欢情境。而正在进行观影活动的电影院就是一个存于现实世界的象征性的狭义的“狂欢广场”。

幽暗的环境暂时隔绝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联系,似乎也就是隔绝了现实,观影者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互不打扰且共同沉浸于电影所构建的“第二世界”中。

而在观看喜剧电影时,群体的哄堂大笑又突破了现实的公共场所的言语礼貌界限,追随剧情的集体哄笑在这一特定的场景中被默许,狂欢式的共鸣外显与电影中的笑境融为一体。巴赫金在《诗学与访谈》中指出“广场和邻近的街道”是狂欢活动的空间。

就喜剧电影而言,很显然,这个“空间”指的既是影院又超脱于影院,因为影院确实是现实情境中暂时具有一定“狂欢广场”属性的地点;但这个狂欢空间首先体现在喜剧电影文本内部营造的狂欢化语境,虽然具有“狂欢”特性的广场更利于营造狂欢效果。

就狂欢节而言,狂欢广场具有特殊意味,只有在这里,全民可以超脱官方意识进行自由而亲昵的交际,只有具有“平民大众”性的广场,才是人们可以狂欢的最佳集聚地。

广场作为“第二世界”的特殊领地,享有超脱于严肃理性秩序的“治外法权”,喜剧电影狂欢化的基础便是对狂欢广场的构建,这是为建立超脱于外在常规秩序的电影内在自由逻辑所做的必要基础性铺垫。

可见,在喜剧电影中,这个狂欢广场在狭义上与狂欢节中的狂欢广场意义相同,主要指狂欢活动展开的空间;但从广义上讲,还应包括文本营造的狂欢化语境,它为狂欢活动的展开提供了合理的空间与内在逻辑条件。

一部喜剧电影往往由若干个广义狂欢情境及狭义狂欢空间共同组成,将狂欢广场理论应用于喜剧电影狂欢化分析中时,应从这两方面入手。

“第一文本”的狂欢化语境的营造方式

新世纪国产喜剧电影往往都会设定一个大的狂欢化语境为狂欢活动的展开提供内在逻辑支撑。

1. 差异文化语境营造的狂欢化

穿越是新世纪国产喜剧电影常用的铺设狂欢广场大语境的方式,跨时代的穿越利于构建狂欢化的喜剧情节,也可以为一些不合乎正常生活的剧情提供内在合理性逻辑,这种构建广义狂欢广场的方式在新世纪喜剧电影中应用较多,如《越光宝盒》、《夏洛特烦恼》、《重返20岁》、《我的唐朝恋人》等影片中都有明显的表现。

穿越剧情中穿越者生活时代与穿越后时代的巨大文化差异较易构成狂欢化语境。穿越者的理念、行为在穿越后的时代环境中呈现出反常化的表象,相对于穿越后的官方文化,穿越者的理念呈现出非官方、非理性状态。

同样,以穿越者的视角,其穿越后的文化环境也呈现出非理性、非常规的怪异感。时代不同造就的巨大文化差异,两种文化视角下彼此呈现出的狂欢化样态,也为后续剧情的狂欢化展开提供了合情合理的内在逻辑。

比如在影片《夏洛特烦恼》(2015)中,在夏洛眼中昔日的陈规旧俗滑稽、荒诞、落后,而在昔日同学眼中,穿越后的夏洛的言行举止不合常规,没有理性,呈狂欢态,而自知穿越事实的夏洛言行更加肆无忌惮,以超前的视野,疯狂、恣意地释放自我,其狂欢化言行顺理成章,电影的狂欢化剧情变得合情合理。

就观影者而言,则可借助于视角的切换,得到多重狂欢化体验,既感受到了夏洛眼中昔日生活逻辑的荒诞,又可退居穿越后的文化逻辑中反观夏洛的狂欢态。

还可以融入夏洛的狂欢体验中,随其恣意感受狂欢生活的放纵,当然,更可以回归旁观者视角感受多元的狂欢化氛围。这种穿越造成的狂欢化语境,延伸到更广义的范畴,是对差异文化语境的构建。

设定与主人公认知范畴差异巨大的文化环境,就可以构建一个合理存在的狂欢广场大语境。

《疯狂外星人》(2019)中,外星人对地球文化的认知空白,地球人对外星文化的认知空白,甚至地球人之间的地域差异,知识构成差异等一系列导致的文化差异构成了一个合理化的狂欢广场。

这个大狂欢语境的铺设为后续一系列狂欢情节的展开提供了内在逻辑支撑,也使电影中人物之间的狂欢态行径得以被生活于现实中的观影者所理解。同样,观影者借助视角的切换可以多元化地获得狂欢体验。

《羞羞的铁拳》(2017)中,两性之间的文化差异和所属立场与互换性别后的现实处境共同构成的狂欢广场大语境,为后续狂欢化情节的展开提供了广阔的发挥空间。再如,d丝与富豪之间的文化差异与生存境遇差异,本就构成了富有戏剧性的阶层隔阂。

近些年以屌丝男为主角的狂欢化喜剧常常利用这种文化差异构建狂欢广场,而《西虹市首富》更将这种差异升级,借助遗产继承将这种隔阂打破,使屌丝逆袭的同时,附加一份疯狂的遗产继承条件。

这样一个自带狂欢性的大背景为后续情节的展开,提供了丰富的拓展空间,是一个十足的狂欢大舞台。

设定一个可供狂欢化情节展开的大语境是新世纪喜剧电影常用的手法,如“囧”系列中的窘境设定,“唐探”系列中的案情铺陈等等。

2. “小广场”构建的狂欢化

除了宏观意义上的狂欢广场构建,在新世纪喜剧电影中,若干狭义范畴的狂欢小广场构建也是促成其狂欢化的重要因素。比如“胡同、酒馆、茶楼”等等这些可以供“形形色色的人们聚会和交际的地方”都可能是狂欢化活动展开的具体场所——狂欢广场。

《斗牛》(2009)中两个典型化的狂欢化场景即是借助村民们的聚集空间展开的,一个是村民们聚集在一起围观奶牛的场景,另一个则是村民们再次聚集商讨通过抓阄来最终确定养牛人选的场景。

各色人群聚集地构成了具有狂欢性质的广场空间,在这里“随便亲昵的交际”以及“全民性加冕与脱冕”成为可能。

狂欢广场具有“非官方性”和“非理性”,在这里人们可以摆脱常规生活中的束缚与规则,不必再一本正经地交流,代之以恣意地嬉笑打趣、甚至低俗谩骂。

村民与牛二斗嘴、老祖咒骂九儿、人们对奶牛相关事件的调侃、九儿与牛二之间的周旋等等皆狂欢般地呈现于观众面前,狂欢广场中的人们恣意地宣泄、随性地调侃,其间夹杂着常规生活中不便涉足的禁忌与浑话,杂语现象大行其道,而等级制和‘单一的真理语言’土崩瓦解。

这是超脱了世俗权威限制的狂欢化的空间,狂欢广场为流动其间的狂欢活动提供了一个合法合理的存在空间。

《羞羞的铁拳》(2017)中,澡堂场景的设定为置换了性别的男主人公,提供了合理的泄欲空间,其后的狂欢心理与行为违背了世俗伦理的标准,却因为性别置换与澡堂场景的双重狂欢语境设定,而顺利展开,并引领着观影者一起沉浸于狂欢化的情境。

《疯狂外星人》(2019)中如果去掉处于游乐园中的马戏团这样的狂欢广场设定,狂欢化剧情将难以推进。这样的狂欢广场设定让无礼的游戏、诙谐的闹剧、村言俚语都可以大行其道。

《西虹市首富》(2018)中底层球员在豪华酒店聚集消费的场景、底层球队与顶层球队的比赛场景、全民参与的减肥保险活动等等,这些特定狂欢广场的设定使吹嘘、自我嘲讽、浮夸以及辱骂,甚至粗鄙言语及各类低俗形象、荒诞活动的展现变得合情合理。

一切狂欢因素和谐地融为一体,疯狂地推进着剧情发展,毫不突兀,没有违和,狂欢广场的非理性设定为一切提供了一个合理的逻辑自足空间,观影者会情不自禁地融入狂欢情境,跟随狂欢逻辑,感受狂欢氛围。

《一步之遥》(2014)开场中豪华而荒唐的选秀场景,为影片定下了主要基调,自然地将观影者拉入一个狂欢世界,华丽的场景与冒险非理性行为贯穿影片。虽然剧情深意难懂,观影后褒贬不一,但其狂欢氛围是每一个观影者在影片开场就已经感受到的,只是大家语码不同解析各异,评价高下有别。

《让子弹飞》(2010)同样拥有狂欢化的开场,优美的自然风光被躁动的工业文明——火车所打破,更让人错愕的是拉动火车呼啸而来的,是奔跑于火车前的九匹马。

错位的组合既能激发观影者的深意猜测,更能直观化地展现一个狂欢广场,这样的语境下,车厢内人们的狂欢态变得合理化。

观影者自然会对整个剧情产生狂欢化的预期,这样的开场其实就是提前向观众彰显影片的狂欢风格,召唤观影者加入这场视听盛宴与思想狂欢,影片肆意地挥洒情绪,观者尽情地开放解码。

狂欢广场带来的间离效果也提示观影者不必纠结于其是否符合现实世界的理性逻辑与史实考证。可以说影片全程是由一个又一个狂欢广场疯狂衔接在一起的。

马拉火车狂奔、劫匪闹剧式的劫车、全城疯狂散钱、饭馆聚众诬陷、剖腹自证清白以及一幕幕夜斗场景,正是一个又一个狂欢情境的紧密衔接推动了剧情的狂欢化发展,使其出乎意料却不突兀。

紧凑的切换与场景布置或许是其比《一步之遥》更易被观众接受的原因,其胜在狂欢语境设定足够充分,内在逻辑性足以弥合剧情的非理性、模糊、多义与荒诞。《让子弹飞》(2010)在创作者进入狂欢化创作状态的同时,给足了观众解析剧情的狂欢语境补充。

在喜剧电影中,狂欢广场提供的不仅是一个展开狂欢活动的空间,一个可以超脱世俗理性束缚展开狂欢活动的场所,更是一个为狂欢活动提供内在逻辑性的文化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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