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已经36岁的黑豹乐队用一张招募主唱的大海报，间接但高调地宣告了现任主唱张淇的离开。

并不意外，自张淇参加《披风斩棘的哥哥》获得大量关注开始，其离队的传言就没断过，而当传言已成事实，“铁打的乐队，流水的主唱”又再次被乐迷们拿来调侃这支老牌乐队。

从1987年的丁武开始，黑豹乐队还有过窦唯、栾树、秦勇、张克芃（大鹏）几位知名主唱，2014年乐队官方微博转发的文章里提到，马克塔勒、秦齐、刘峥嵘等也先后担任过黑豹的主唱，而张淇是第十个担任这一角色的人。

“谁走了，黑豹都在。”“黑豹是一个整体，有自己的创作风格，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丢掉我们黑豹最根本的东西。”乐队曾在早年的公开采访中如是评价主唱们的离开。在这一理念下，张淇离开、乐队高调招募新主唱的动作就不足为奇了。

如今的黑豹乐队更像一个逝去的摇滚乐旧时代留下来的符号，不管谁做主唱，都无法复制窦唯时期的高光了。

黑豹的遗产，窦唯的影子

黑豹乐队的雏形来自1987年北京大兴福利工厂的一个电声乐团，郭传林（原黑豹乐队吉他手、经纪人）找来李彤（黑豹乐队吉他手）和王文杰（黑豹乐队贝斯手）组成乐队的最初阵容，丁武加入后乐队成型。

1988年丁武离开，去组建了唐朝开始做重金属，留下来的其他成员决定也开始玩摇滚乐，“黑豹乐队”正式诞生了。公开资料显示，起这个名字是因为“黑豹是稀有动物，听着也来劲儿”。而乐队真正“来劲儿”的时刻，在窦唯加入后才到来。

黑豹至今为止最广为流传的经典曲目《无地自容》，由吉他手李彤作曲，新主唱窦唯在排练时填出了歌词。鼓手赵明义和键盘手栾树加入后，虽然乐队完整了，但一直没什么机会。直到1991年初，彼时还是栾树女友的王菲牵线搭桥，让黑豹乐队被陈健添（王菲和Beyond的经纪人）看到并签约。

黑豹乐队和Beyond

同年8月，黑豹乐队的首张张专辑《黑豹》在港台地区发布后爆火，连续数周霸占香港电台排行榜冠军。而专辑中《Don't Break My Heart》和《无地自容》两首歌迅速从香港传到内地，“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一样迷人一样美丽”在大街小巷响起。

歌是窦唯唱的，对于普通听众来说，很难听出一首歌的编曲和器乐技巧，注意力基本全在窦唯别具一格的声线上——窦唯被认为是黑豹乐队的灵魂人物，甚至可以说，“窦唯”二字比“黑豹”要响亮得多。

而这一点，在1991年窦唯离开乐队之后的三十几年里，依然不曾改变。

“黑豹是个很特殊的乐队，在窦唯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创作出过特别脍炙人口的歌曲了。”音乐电台西海之声主播、乐评人刘阳子对毒眸表示，是当年窦唯的创作和栾树的坚持，为黑豹积淀下了一个很有价值的、作为IP的“黑豹”，而它指代的是一个已经逝去的摇滚乐时期，能使一些听众产生对于其个人很有价值的怀旧情感价值。

右一窦唯

事实也的确如此，普通摇滚乐听众直到今天也很难说除了《Don't Break My Heart》《无地自容》之外的黑豹其他经典曲目，年轻的摇滚乐听众在提到黑豹的时候，第一时间能了解到，也只是窦唯这个人而已——这一点不管乐队更换多少主唱都无法改变。

如今的黑豹，也很难被认为是一支创作力旺盛的乐队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后来的‘黑豹’乐队并不是创作群体，而是一个老‘黑豹’的表演群体+运营团队。”刘阳子表示，在黑豹已经几乎没有创作能力的前提下，乐队可以打开思路，考虑用“黑豹+”的方式与不同的流量明星作开放式的搭配，依照如今的运营逻辑，形成一些联名效果，将“黑豹”彻底IP化。

“就像007可以换很多，但007永恒，黑豹也是这样，后来的人都只是扮演‘黑豹主唱’这个角色。”

主唱的乐队，乐队的主唱？

在社交媒体发海报“招聘”主唱，这是国内摇滚乐圈很多不知名的新乐队会采用的方式，而像黑豹这样老牌的知名乐队用这种操作方式，还是让很多音乐从业者觉得罕见，连乐迷们也调侃：干脆搞个类似“主唱101”的综艺，选秀出一个黑豹主唱。

确实有乐队这么干过：美国知名前卫金属乐队Dream Theater的原鼓手离开后，就开始了全球范围内公开新鼓手招聘，并将选拔、面试过程做成视频发布在Youtube。但问题在于，更换吉他贝斯鼓和键盘等器乐演奏乐手和换主唱，对于一支乐队来说意义完全不同。

Dream Theater乐队鼓手招募视频

“乐队的器乐演奏有固定的参数，不同的乐手表演出来的效果有技术上的差异，但这种差异是很难被普通听众感受到的，大多数人听歌基本还是听人声，主唱一换，声音完全不一样了，区别特别明显。”国内某核乐队的鼓手如是说道。

不止于此，对一支乐队来说，并不是“好的乐手”就能与乐队适配的。国内某老牌金属乐队吉他手对毒眸表示，成功的乐队基本都有明星成员，“就像足球队，梅西绝对是阿根廷队最闪耀的人，但并不是把世界上所有的顶级球员凑到一个球队里就能拿世界杯冠军。”

“人”重要还是“乐队”重要，不同的乐队有不同的答案。汪峰、谢天笑、木玛都曾经把名字从自己的乐队中独立出来，崔健、郑钧在成名后也没有把自己代入到一个乐队集体当中，彭磊的个人名气很大，但在音乐项目上从未踢开“新裤子”的乐队名。

“对乐队来说，有时人重要，有时乐队整体重要，无法一概而论哪个最重要，还是要取决于他们各自在市场上的估值。”在刘阳子看来，一支乐队如果主唱是主力创作团队中的一员，更换后可能带来乐队创作形式以及风格的改变，而如果主唱只是献声的“人肉喇叭”角色，那么更换主唱就是一种装饰性的“软装”改变。

显然黑豹乐队属于后者。经典作品是“老黑豹”时期留下来的，乐队的商业价值也在上世纪就已经确立，这一点不会因为主场是张克芃还是张淇就发生变化，更重要的是，乐队的核心在于创作，黑豹频繁更换主唱足以证明，乐队创作的主导权并不在主唱手里，所以主唱是谁，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反而是这次的公开招聘，让外界对黑豹之后的新玩法有了诸多猜测。多位音乐人表示，未来的黑豹或许可以用“黑豹＋”的方式折腾出意想不到的水花，而“＋”后面接着的，可以是摇滚老炮儿，也可以是鹿晗或者易烊千玺。“就算是一个大学生当主唱，音乐节也不可能让黑豹乐队在下午第一个上台演出。”

曾经的黑豹乐队是那个摇滚时代的“稀有动物”，听着也的确来劲儿。但现在，或许只要乐队赚钱来劲儿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