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宝堃出生于1922年，从小就跟随父亲常连安在张家口撂地演出。张家口盛产蘑菇，观众看到常宝堃聪明可爱，口齿伶俐，就送了他一个外号“小蘑菇”。后来“小蘑菇”就成了常宝堃的艺名，他的三个弟弟也以“蘑菇”为艺名，分别是：“二蘑菇”常宝霖，“三蘑菇”常宝霆，“四蘑菇”常宝华。

1931年，常宝堃拜到张寿臣门下，成为中国相声第六代传人，为“宝”字辈。

名师出高徒，在张寿臣的精心培养下，常宝堃进步飞快，张寿臣对此非常满意，他曾经告诉别人：“宝堃跟我三年多，学会了二百多段相声，不少活是越压越瓷实。”

常宝堃很快就成了京、津两地最受欢迎的相声演员，名气一度盖过他的师父张寿臣。

常宝堃17岁的时候，就被报纸、广播戴上了“相声泰斗”的桂冠。

常宝堃的名气是越来越大，观众缘也是越来越好，有一位少年就想拜到常宝堃的门下，这位少年就是苏文茂。

苏文茂

苏文茂，1929年出生于北京。苏文茂父亲是做小买卖的，当时家庭条件虽然并不是太好，但父亲还是让他读了两年私塾。

没想到不久之后，苏文茂的父亲因病去逝，家庭陷入了贫困，苏文茂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非常疼爱苏文茂，有时难免就会有些溺爱，所以苏文茂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打牌，除了打牌就是到杂耍园子里听相声。

苏文茂12岁的时候，经人介绍到了天津一家药铺当学徒。苏文茂在北京的时候就经常到天桥等地听相声，到了天津他依然是非常喜欢相声。

当时常宝堃赵佩茹的相声在天津是最红的相声，他们不但在兄弟剧团的园子里演出，还经常录制唱片、到电台直播。

苏文茂几乎每天都在广播里听常宝堃赵佩茹的相声，开始他是喜欢常宝堃，慢慢地就变成崇拜常宝堃了。

苏文茂知道常宝堃经常到电台直播，他就经常守在电台的门口。遇到常宝堃需要买个香烟什么的，苏文茂就自告奋勇替他跑腿。

时间久了，两个人就慢慢熟悉了。苏文茂看看时机差不多了，就提出来要拜常宝堃为师学相声，没想到常宝堃是一口回绝。

常宝堃当时才20岁，根本还没有收徒弟的想法，再加上苏文茂才比他小7岁，所以他是一口回绝。

苏文茂并没有灰心，还是天天在电台门口等常宝堃，替他跑腿，为他买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常宝堃答应了苏文茂的请求，准备收苏文茂为徒。

常宝堃

当时相声界拜师有一套规矩，首先是要签订“师徒契约”，也就是俗话说的“生死合同”。

在契约中，白纸黑字几乎都是维护师父的利益：

学徒期间，师父可以任意使唤徒弟，家里所有的家务徒弟都要干；

学徒期间，徒弟生死患病，投河觅井，师父是概不负责；

学徒期限为三年零一节，所有的演出收入全部都要交给师父；

学徒期满，徒弟还要给师父效力一年，收入还要全部交给师父；

……

当然，在契约中也有一条是维护徒弟利益的，那就是师父管徒弟的吃和住。不过，也只有这一条是维护徒弟。

1943年，21岁的常宝堃收14岁的苏文茂为徒。在收徒仪式上，常宝堃公开宣布，废除旧契约中一切不合理的条款。

常宝堃的举动在当时是不合规矩的，不过他却得到了大部分相声艺人的支持和赞扬。

常宝堃非常开明，不但废了契约中不合理的条款，连摆知的钱也是他自掏腰包，没让苏文茂花一分钱。

苏文茂拜师之后，按规矩师父要赐字。当时谢天顺的爷爷谢芮芝给苏文茂起了一个艺名叫：苏伯光；没想到苏文茂的师爷张寿臣并不满意，他给苏文茂起了一个名字：苏仲仁。

苏文茂自己都懵圈了，本来自己只有一个名字，现在一下子又蹦出来俩名字，到底用哪个名字好呢？

苏文茂拿不定主意，只好问常宝堃：“师父，您说我该用哪个名字？”

常宝堃笑了：“文茂啊，你喜欢哪个名字就用哪个名字，师父听你的。”

苏文茂这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师父，我还想用苏文茂这个名字，我怕我用别的名字，我妈妈要到天津找我的时候找不到我。”

常宝堃当即就同意了：“文茂，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还用原名。你师爷那里我去解释。”

常宝堃视徒如子。他不让苏文茂在家里干活，而是要求他到剧场多看别人的表演；他又怕苏文茂在家吃饭时间没保证，就每天给他两元钱，让他在外面好好吃饭；苏文茂有了演出收入之后，常宝堃让苏文茂自己支配，从来不要他的钱。

不久之后，苏文茂还有了一个“徒弟大爷”的外号，这是怎么回事呢？

苏文茂跟着常宝堃学徒的时候，就喜欢喝酒、打牌。因为常宝堃疼爱苏文茂这个没有父亲的徒弟，所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上不太管教。

当时常宝堃是大名角，收入丰厚，所以他不管到哪里，都有包月车接送。一般的相声演员都是自己夹着大褂，一路小跑赶着上园子演出。

常宝堃赵佩茹

常宝堃心疼自己的徒弟，就让苏文茂骑着自己的“凤头”自行车上园子里听相声。

在那个年代，自行车绝对是稀罕物，更别说是名牌自行车了。一个14岁的徒弟天天骑着“凤头”自行车上园子、下园子，相声演员是议论纷纷：

“这徒弟，骑“凤头”上园子，欺了祖啦！”

“骑“凤头”，大爷，徒弟大爷！”

也有人跟常宝堃开玩笑：“宝堃，这是你徒弟？这分明就是大爷啊！”

常宝堃是一笑了之。

不过从那以后，苏文茂“徒弟大爷”这个外号算是叫响了。

该过春节了，常宝堃拿出一叠钱递给苏文茂：“该过年了，这点钱你给你妈拿回去，办点年货。”

苏文茂赶紧推辞：“师父，我不能拿，这不合规矩！”

常宝堃认真地说：“我知道你爱打牌，手里也存不住钱。这是师父的一点心意，拿着回北京吧。”

苏文茂接过钱走了，不到两个小时，就低着头又回来了。

常宝堃一看就明白了：“是不是都输了？”

苏文茂点点头，不敢抬头看师父。

常宝堃又拿出了一叠钱：“拿着回去吧，再打牌，我揍你！”

其实常宝堃收苏文茂为徒的时候，就知道苏文茂爱打牌，他还曾经约法三章。

常宝堃原来就知道苏文茂爱打牌，所以在收下他之后，还专门“约法三章”。

当时家里不少人都在，常宝堃是开门见山：“文茂，我也知道你从小就爱打牌，从今天开始，我给你定三条规矩。”

苏文茂赶紧回答：“师父，请您吩咐。”

常宝堃说：“第一，不准参加以输赢为目的的牌局。”

苏文茂是连连点头。

常宝堃接着说：“第二，不准和不认识的人打牌。”

苏文茂迟疑了一下，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常宝堃继续说道：“第三，不准跟辈分比你高而岁数比你小的家里人打牌。”

没想到苏文茂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师父，你这第三条，一下就限制住了10多位牌手啊！”

原来常宝堃的弟弟、妹妹有不少都比苏文茂小，像常宝华就比苏文茂小1岁。

苏文茂说完，常宝堃也乐了，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有一次苏文茂正和师娘桑秀茹等人在一起打麻将。

常宝堃桑秀茹合影

常宝堃从外面回来了，就站在苏文茂后面看。师父站在背后，苏文茂就开始紧张了，他拿起一张牌正要打出去，常宝堃咳嗽了一声，苏文茂知道师父是在提醒自己，赶紧换了一张，没想到常宝堃又咳嗽了一声。

苏文茂明白师父是提醒自己打这张牌还不对，就又换了第三张，没等常宝堃咳嗽，桑秀茹几个人就站了起来，盯着常宝堃。

常宝堃笑着赶紧说道：“我得找点咳嗽药吃了！”

桑秀茹几个人是异口同声：“这什么师父啊？！”

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的常宝堃又拐了回来，对着苏文茂说：“文茂，知道了吧，这就是节骨眼儿！”

师父是随时随地都不忘指点徒弟啊！

苏文茂在晚年的时候还向徒弟们讲了一件他终身难忘的事：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苏文茂在北京启明茶社说相声。有一年快春节了，常宝堃等人也从天津赶回北京，和父亲常连安一家在一起过春节。

启明茶社的老板常连安让苏文茂去收堂会的钱。没想到苏文茂牌瘾难耐，把钱都输了。

常连安家法非常严，让苏文茂趴在长凳子上。

苏文茂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赶紧趴到凳子上，常连安一竹条下去，他是疼痛难忍，不由得喊出了声。

常宝堃上前一把把苏文茂拉了起来，然后自己趴到了凳子上，对常连安说：“爹，您打我吧！子不教父之过，徒弟的错，是我没管好，您应该打我！”

常连安一看儿子趴下了，只好不了了之。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天津的朋友们都知道苏文茂先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牌，以后跟朋友们分享苏文茂和杨少华打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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