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岛屿读书》:当下的“诗与远方”该如何书写?

当下,社会节奏的加快、短视频的风靡让人们倾向于以一种“直给”、“具象”的方式来满足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但具象之下的深度思考能力却在逐渐弱化。阅读的碎片化是令人遗憾的、心碎的,但是也是无法逆转和阻挡的。

但好在综艺的创作者们敏锐地关注到了这一时代议题,推出一档又一档的读书节目,不断呼吁深度阅读和深度思考,这是冷眼一直欣赏和肯定的。

《我在岛屿读书》是江苏卫视联合今日头条共同推出的外景纪实类读书节目。节目邀请了余华、苏童、西川等著名作家和其他的爱书人士,在海南分界洲岛的“分界书屋”开启了一场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旅程。

节目延续了今日头条一贯的“知识”风格,通过作家之间的对谈来探讨读书的意义,播出过半,就已在豆瓣斩获9.0的高分。

那么今年年底,这档以读书为主题的全新力作,到底表现如何?冷眼想跟大家一起来聊一聊。

如何在「岛屿」讲述「读书」这件事?

首先,为什么要在岛屿读书?

岛屿本身就具有隔绝于尘世之外的未知和期待,极富浪漫和诗意,节目在一开始就给「读书」构建了一个丰富的、可想象的场景空间。

其实,“场景化叙事”并不是《我在岛屿读书》的首创。

同样是读书节目,梁文道《一千零一夜》的Slogan是“只有晚上,只在街头,只读经典”。

节目中梁文道在夜晚的街头边讲述书籍,边丈量城市。夜晚掩盖了密集的人群,灯光让城市成为焦点。随着梁文道的行走和讲述,街头的背景不断变换,讲述的内容也更加深入。

场景让书籍有了丰富的想象空间,“行走”这一行为成为阅读的隐喻,城市街头的人文性也让读书不再“悬浮”。

同样地,《我在岛屿读书》选择“岛屿”作为读书的场景空间,一方面是让大海和岛屿为读书营造一种“诗意感”的氛围,另一方面,岛屿也让读书有一种“探索感”。

节目邀请作家来到岛屿,却没有特别的规则限制,在慢综艺的模式之下,作家可以凭自己的意愿读书写作,或是跟老友聊天叙旧,或是去海边独自发呆,具有高度的自由性

从看书、写作、遛狗到环岛骑行、海边烧烤,岛屿有着丰富的可能性,这让作家的读书体验充满奇遇。

因此,《我在岛屿读书》比《一千零一夜》更进一步的是故事的“推进感”

不再像《一千零一夜》、《一本好书》等读书节目一样,用“一本书、一个主题、一种方式”的模式来讲述书籍,《我在岛屿读书》选择用不断推进的海岛故事来讲述作家的阅读状态和读书背后的意义,这让大海和岛屿营造的诗意感不再空洞,而是开始落在「人」身上。

《我在岛屿读书》邀请作家余华、苏童、西川,旅行博主房琪作为书屋主理人共同经营书屋,之后的每一期邀请一位爱书老友作为飞行嘉宾参与节目。

而每一位老友的参与都给节目的“读书叙事”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和维度,让读书故事不断饱满起来。

第一期苏童、余华、西川等老友的重逢和相遇开启了“分界书屋”读书故事的序幕。

第二期《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的加入,让作家回忆起自己写作的第一步,也从编辑的维度探讨了书籍、作家和编辑的共生关系。

第三期叶兆言的到来又让嘉宾聊到作家之间的相互影响,展现了中国文坛的传承与希望。

第四期祝勇的到来,开启了一场海边沉浸式剧本杀,引出对类型文学的讨论。

沿着时间的顺序推进,嘉宾对岛屿生活渐渐熟悉和适应,文坛老友也从相遇、怀念再到探索、发现,谈话不断深入,活动也更加丰富。

同时,连续的叙事方式也打破了以往读书节目结构单一、节奏平缓的模式缺陷,让观众的选择不只是按照感兴趣的书籍和主题,而是可以追随故事的发展一直看下去,让节目有了持续观看的动力。

节目在娓娓道来的叙事过程中,呈现出的自然生动的人物原生关系,也直接消解了读书节目中容易出现的“距离感”和“说教感”。

比如程永新来到书屋,聊起作家初登《收获》的往事,余华和苏童互相攀发稿时间和发稿数量,余华打趣说“如果当时不把《许三观卖血记》写成长篇,就能在《收获》开创性地一年发六个短篇”,被西川笑称为“获霸”。

这样的对话,并非是一场正襟危坐的“圆桌式”讨论,而是一场“家长里短”式的闲谈。

岛屿上的书屋给了作家们的“闲谈”一个可以发挥的空间,从青年糗事和写作经历,再到社会变迁和文学发展,从人聊到书,又从书聊到人,作家之间的对话风趣、亲切而广袤,他们的人生碎片也拼凑出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历史地图。

这让节目对读书的讲述既能在一个轻松的氛围之中展开,又能够保持它该有的深度和锐度。

「读书」还能讲什么?

《我在岛屿读书》这个名字是充满想象力的。

大海的诗意,书屋的宁静,作家的闲谈,让节目的内容输出足够丰富和有趣。

但是,《我在岛屿读书》可以不仅仅是老友叙旧,冷眼觉得,花费太多的篇幅来追忆往昔反倒会错失很多丰富的可能性。

下面冷眼想聊聊节目中稍有遗憾的几个地方。

第一,嘉宾选取较为单一,导致谈话内容稍显局限。

苏童、余华、西川三位作为当代知名的作家,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学造诣,但是对于节目来说,他们的属性是类似的。

他们年纪相仿、经历相似、成就相当,即使对于不同的文学领域有着独特的看法,但他们的视角是大体类似的,思维碰撞上的火花有,但是还不够。

同时,《我在岛屿读书》缺少一些年轻作家和女性作家的视角。

视角的缺乏让作家之间的谈话局限在一个较为狭小的“朋友圈”里,无法扩展到一个更深更广泛的社会层面,甚至让观众产生一直游离在“圈子”之外的感觉

这样的局限性让节目中的谈话有太多的怀旧情绪

怀旧本身是有意义的,从情绪的渲染到经验的积累,长者的怀念往往会给我们启迪与思考。但是对于一档人文类的节目来说,怀旧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观照当下。

节目过于注重对文学历史的挖掘,却少了点对当下问题的审视,反而会让这些怀旧情绪稍显累赘。

如果节目能够由广入深,在拼凑文学地图的时候更加重视时间的维度,由过去到当下,由当下到未来,那么「读书」这件事就可以被赋予更深的意义。

第二,书屋的功能不够丰富,「读者」的功能有待强化。

节目将岛屿上的一个老房子改造成“分界书屋”,整体风格质朴而粗砺,书屋里除了五千多本藏书之外只保留了一小块会客区,简单却充满奇遇,给嘉宾的谈话打造了一个独特的意义空间。

其实,节目中“分界书屋”的概念足够新颖,「书屋」意味着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分界”,这让「读书」成为现实生活中的一个“中间地带”。

但在节目前五期看来,书屋的功能比较单一,作家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在书屋的会客区聊天、阅读,节目并没有对「书屋」周围的人和事进行更多的探索,这也让「书屋」和「岛屿」的联系不够紧密。

实际上,书屋可以成为一个作家和读者相遇、对话、碰撞的空间。

例如,一场极具创意的读书会,一场意义非凡的图书义卖,一场趣味盎然的创作分享……

而不管书屋的功能定位如何,读者的参与对于书屋来说异常重要

虽然节目有意选择旅行博主房琪以年轻读者的身份加入到书屋主理人的队伍之中,但房琪和作家的交流不够充分也不够深入,只是充当主持和串场的功能,没有太深入地进入到对「读书」内容的讲述中。

其实,「阅读」是一个双向的过程,节目在关注作者的同时,也不能忽视普通读者,「读者」的倾听或许能够更好地突出「作者」的表达

在冷眼看来,《我在岛屿读书》在讲述作家之外,可能需要再挖掘「读者」的功能和意义,甚至可以讲述读者背后的阅读故事,用观念碰撞的方式来寻找人们读书的共性。

读者和作家联系起来,将阅读和生活联系起来,才能真正讲好「读书」这个话题,才能实现现实而非空洞的“诗与远方”的理想。

《我在岛屿读书》在充满诗意的大海边展开叙事,用别开生面的海岛会谈作为讲述“读书”的切口,节目将作家的视角代入,为阅读增添了更加生动的注解。

但冷眼也希望,节目能“不止于此”,人、大海、书籍本可以有更加精彩的碰撞。

期待能够在下一季的节目中看到更多,让「读书」在「岛屿」上充满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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