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令走了。这是周末传出的一则令人悲伤的消息。

12月23日，清华大学在官方微博发布消息称：“我校1992级校友、勇敢坚强的朱令于2023年12月22日在北京去世。”官微描述，“朱令多年来与病痛顽强抗争。在朱令的生命中，一直有众多校友、社会各界和学校的关心、支持和鼓励。我们对朱令的去世表示深切哀悼，向朱令的家人致以诚挚慰问。愿朱令此去有琴声相伴、一路走好”。

这里请允许我简单揣测一下，之所以出现“有琴声相伴”的字眼，可能是因为，朱令当年最后一次在学校晚会上的公开表演，弹奏的就是古琴曲《广陵散》，这是传说中“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在临刑前留下的一首广陵绝唱，凄凉萧瑟。谁能想到，这也会成为朱令的绝唱？命运的脚本，似乎早已透露玄机。

朱令刚刚过了自己的五十岁生日。五十岁乃知天命之年，30年来，她一直在顽强地挑战命运，直到成为自己的“天命”，并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天问”。

是的，在这个盛产新闻的时代，朱令案之所以数十年持续地、不屈不挠地成为网络关注话题，一则因为她是如此优秀，上世纪90年代初期即考取清华，彼时高考尚扩招，入大学者被视为天之骄子，更何况像清华这样的顶尖学府。朱光潜说，所谓悲剧，就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朱令在风华正茂之际，美好前程被命运之轮粗暴碾碎，从朱令身上，人们就看到了一场美的毁灭。

当然，朱令让人念念不忘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事件真相一直未能揭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所有关注这一事件的人，这都是一场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等待。

根据以往的媒体报道，1994年11月底，朱令开始出现奇怪的中毒症状，肚子痛、掉头发，入院未愈。1995年4月28日，朱令被正式确诊为剧毒物铊中毒。

朱令被投毒应该是大概率事件，这已经被北京警方在2013年的通报中“认定有投毒犯罪事实发生”的文字表述所确认。但令所有人意难平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未能获取认定犯罪嫌疑人的有效证据。

也因此，关于此案真相的追问始终没有停止。谁在下毒？为什么下毒？真的是嫉妒释放出了深不见底的人性之恶吗？就在2013年4月，“复旦投毒案”再次点燃了朱令案的热议。5月7日，《解放日报》以《永远的22岁》为题大篇幅地报道了朱令的悲惨近况。这一次，早在半年前，网上传出“朱令的情况很不好”的消息，相关话题再度密集进入人们的视野。

据极目新闻报道，朱令案代理律师李春光表示，从程序上来讲，这个案件本身不会因朱令女士的离世而终结。是的，朱令离世，但并不代表案件已尘封，不意味着这一事件已划上了休止符。记住与追问，是我们纪念朱令的最好方式。为朱令，也为我们自己。

设想一下，如果朱令没有遭此劫难，她接下来的人生又当如何？她应当和这个蒸蒸日上的时代一样，收获一份与她的才华与坚韧相匹配的生活，只是这一切，被人性之恶所吞噬。这不只是朱令的悲剧。如何让普通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苦难时，不再只剩下无奈与无力，如何让个体权利的伸张更多被看见，类似这样的设问的答案，就藏在对真相的不休不止的追寻之中，藏在对记忆的坚守当中。

是的，身为普通人，真相的链条离我们可能很远。但我们至少可以做到记住这个名字。抵抗遗忘，是我们的一种责任。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我们能把投毒的嫌疑人送上审判席，但是，我们每一次提起朱令，就是对嫌疑人的一次惩罚。不是吗？

最后我还想说，虽然，朱令案让我们看到，真实世界的荒谬和人性之恶，可能真的超出我们的想象。但是，人们对“朱令事件”的不放弃，人们对记忆的拒绝遗忘的态度，穿越三十年的时光，这一话题依然在人们的胸膛里跳动，这样的景象再一次向我们确认，这个世界上，人心终归是热的，人心热，世界就不会冰凉。

来源|晶报APP

记者：李跃

编辑：陈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