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新闻客户端记者 陆遥

“不再实施强制性防疫政策，演出场所全面放开。”1月11日，看到文化和旅游部发布的《关于落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乙类乙管” 做好文化和旅游行业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浙江歌舞剧院声乐团副团长王靖一眼就抓住新闻里的这句话，心中的一块巨石也跟着落了下来：“这三年，太熬人了。”

是的，就是熬。这三年，几乎整个演艺市场都在熬，有的熬过去了，有的却没有。

2020年至今，不断变化的疫情让演艺市场如履薄冰，剧场和企业遭受重创，演员在熬，观众则在盼与怕之间反复徘徊。如今，沉寂三年的演艺市场，终于迎来了“重启键”。

这一次，演出场所全面放开后，王靖们总算熬到头了吗？观众们是不是也有了盼头？舞台灯光重新亮起来，掌声重新响起来，这样的日子，离我们还有多远？

剧场：期待，市场爆发的那一天

说到疫情对演出带来的影响，王靖讲起一次“难忘的旅途”。

2021年10月，浙江歌舞剧院的演员们刚从新疆阿克苏巡演回来，就马不停蹄地转入了歌剧《红船》的全阵容联排。声乐团、舞蹈团、合唱团及浙江交响乐团共计300余人，带着满腔期待与激情参加第四届中国歌剧节。大部队赶到山东德州，做完核酸检测，就集中在酒店等待晚上的对光走台。结果，当晚6点突然接到通知：因山东疫情日益严峻，所有活动（含演出）一律取消。“为了这次演出，院里耗费了高额的人力、物力、财力。临行带着满满的期许，最后却留下了遗憾。”王靖说。

取消、退票，或许是各大剧院这几年最不愿意看到，却不得不面对的两个词。

浙江演艺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总经理周阿勇坦言，三年疫情，给演艺集团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影响，特别是2022年，几乎有半年都是演出停滞状态。

他感慨地回忆：“一个项目退票300多万，前期大量的运营、宣传等投入都打了水漂；还有团队到了现场，台都装好了，突发疫情不能演，只能连夜返回。”

“现阶段，我们正在好好充电，将目光对准2023年上半年演出的市场。”周阿勇说，令人振奋的是，集团2022年的成绩和2021年基本持平，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尽力去完成每一场演出。目前，演艺集团蓄势待发。他说：“以我们集团的运河大剧院为例，今年3月至7月的演出都已经排满，对演出市场后续的爆发力，我们充满期待。”

“《通知》给我们从业者带来了很大的信心。”临平大剧院负责人、杭州保利大丰剧院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李金龙认为，政府正在传达一种积极的态度，希望能恢复到疫情前的文化演出盛景。“这两天，我们这些演出机构已经在争分夺秒对接国外的资源。比如临平大剧院正在对接原版品牌剧，也在沟通引进一些国外的魔术秀，总之，想办法把国外的优秀节目往剧场内引进。”

当然，市场恢复需要一个过程。“可能要到今年3月以后，文化演艺市场的恢复会逐渐显现出来。今年上半年，我们也准备了舞剧《只此青绿》《红色娘子军》，音乐剧《伪装者》等一系列大热演出。”李金龙说，期待政府能通过一些强有力的手段，良性引导市场，比如通过发放消费券等方式引导消费，对机构引进高端演出给予一些鼓励等。

演员：相信，戏好观众就会回来

第九届乌镇戏剧节开幕之前，发起人和艺术总监黄磊、孟京辉在乌镇街头即兴表演了一段经典相声段子《卖布头》。这个短片，被戏迷们热传。

两人走在青石小路上，前半段，意在告诉大家，戏剧节期间，乌镇门票降价了，后半段，几乎是保姆式服务地告诉戏迷们，来乌镇之前的核酸检测要怎么做。视频里，黄磊甚至把健康申报二维码贴在背后示人。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相声，可现在再回头看，总让人觉得辛酸——黄磊和孟京辉的说的每个字，仿佛都在表达，我多怕你们不来。

艰难、焦灼、心酸，你只看到这些吗？在往深处想一想，他们之所以在焦虑、在不安，不正是因为，他们还在坚持？就算这么难，我们依然要办戏剧节，依然要把舞台照亮。就像陈向宏在去年乌镇戏剧节前发的那条微博“非常不容易的今年，我们举办戏剧节。 还是非常希望您与乌镇，能如期再相见。”

还有更多的演员在坚持，用不同的方式。

“这三年，对演员们‘身心健康’都是一种考验。比如在没有演出的状态下，收入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一些年轻演员会动摇、迷茫，甚至考虑转行。我认为重新复工后，还是要多出一些好的作品，有机会站上舞台的时候，多站上舞台。”浙江小百花越剧团青年演员李云霄说。她已经阳康20多天了，可是体力还是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过去一口气能唱完的句子，现在唱几个字还有点喘。可是李云霄已经在想着，怎么拿出更好的作品，更多地站上舞台了。

还有楼胜，这名摘得梅花奖的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青年演员，把三年疫情，当作自我沉淀，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打磨新戏的机会。“其实观众跟演员一样，也迫不及待想走进剧场。放开之后，我们一直在演出，观众量也不少。所以我觉得只要是戏好，观众还是会回来的。”目前，中国婺剧院已经恢复了每天两场的惠民演出，新春演出季和送戏下乡也即将启动。“通过三年的积累，我们也创作了很多新剧目，期待尽快跟观众见面。”楼胜说。

观众：回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1月13日晚，乌镇戏剧节开幕大戏《第七天》在杭州大剧院开演，讨论热烈；陕西人艺版《白鹿原》提前3个月开票，已经有多个价位售空……当下，观众对文艺演出的热情与渴望，无疑给困顿中的演出行业打了一剂强心针。

“我认为，2023年的演出市场，应该会开启‘倍速模式’。”浙江传媒学院文化创意与管理学院讲师顾颖婕不仅是一位演出爱好者，更是一位行业研究员。去年，她观看了40多部线下演出，同时通过直播+录播等方式在线观看了100多部演出。

她认为，疫情时期，演出行业遭遇过“深度破坏性”打击，恢复需要一个“良性养成系”过程。全面开放以后，演艺行业将会迎来更多的发展与机遇。

就2022年来看，杭城的演出市场仍然是时断时续的姿态，但观众回归是肉眼可见的。一些文化演出单位开始恢复元气，演艺新空间、本土演艺品牌逐步盈利，特别是杭州的脱口秀和即兴喜剧是大众化普及程度最快的垂直演出领域，脱口秀品牌进驻商圈，即兴喜剧工作坊进驻演艺空间和剧场，是疫情这三年的新趋势。

“今年还是有很多期待，听说话剧《红楼梦》等爆款都会来杭州。”期待之余，文艺青年李苜蝶更关注观演的安全问题。“我还是敢去的，就是希望能去得更安心。比如剧场能在演出前后充分做好消杀工作，可以提供一次性的座椅垫，哪怕是有偿选购；此外，引导观众更规范地看演出，每个人都全程戴好口罩。如果有观众经多次提醒仍不戴的，建议剧场能劝离他们。”

政府：复苏，需要更多服务支持

从业者普遍认为，经济整体的复苏、演出政策的引导、演出团体坚持产品创作制作与经营、观众的文化消费需求，都会对演出市场复苏起到积极的影响。

顾颖婕也说出了自己的“新年愿望”：“全面放开以后，会更期待演出市场上有更多高质量舞台作品和原创项目，有更高频次大型演出活动和戏剧文化节展，有更多惠民观剧观展的服务与措施。”

市场要有序复苏，离不开政府的引导和推动。不久前，浙江省人民政府印发《关于推进文化和旅游产业深度融合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以下简称《意见》），部署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发展。打造演艺旅游最佳目的地，成为浙江省促进文旅深度融合的重点任务之一。

《意见》指出，浙江将支持文艺表演团体、演出经纪机构、演出场所经营单位参与旅游演艺发展，打造一批旅游演艺集聚区，实现5A级旅游景区和国家级旅游度假区均有一场主题演艺节目或特色演艺活动。

记者从省文化和旅游厅获悉，1月15日，2023新春消费季即将开启，将通过发放文旅消费券等方式，助推演出市场复苏；1月至3月，浙江省属院团新年演出季正式启动，浙江京昆艺术中心、浙江艺术职业学院、浙江交响乐团等省属院团轮番献上12场精品演出，陪杭州观众过大年。

省文化和旅游厅艺术处负责人表示，从内容生产方面来说，全省文艺工作者也正在积极创作一批舞台艺术新作，希望尽快与观众见面。

或许再没有哪一首歌，比《掌声响起来》很适合形容如今的李云霄和楼胜们。我们相信，无论经过多少等待，掌声终究会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