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的灯光，奇异的造型，震撼的声效，呐喊、嘶吼、碰撞……舞台上，他一身黑衣，长发及腰，跟随音乐的律动忘我演奏，用乐器传递着对生活所有的情感。
画面一转，“这条裙子不需要另外买裙撑，已经够蓬了……”直播间里，正在介绍童装“公主裙”的男主播，一身黑灰色牛仔衬衣搭配黑色牛仔裤，齐肩的长发有几分惹眼，画面的反差感让“卖货现场”看起来十分有趣。
他叫周震，深渊乐队的贝斯手，“兼职”卖童装。
▲周震艺术照。
生活里的摇滚乐手，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见到周震，第一眼的感受是，他的形象还挺契合一个摇滚乐手给人的刻板印象：齐肩且略显凌乱的长发，黑色T恤外穿着灰黑色牛仔衬衣，搭配黑色带流苏的裤子，外加普通的帆布鞋，十分随意。
他正坐在一张普通的办公桌前，熟练的在手机和电脑之间切换操作电商业务。办公桌旁边，几排货架被童装堆的满满当当，时不时还有同事过来询问退货问题，他都熟练的一一处理。过分熟练的沉浸在普通工作中，与想象中的摇滚乐手似乎不太一样，回归生活，他有着与身边每一个努力工作的人相似的模样。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工作的模样是熟悉的，但加上“摇滚乐手”的身份，又显得有几分陌生。
▲周震生活照。
94年的周震，来自江西一个传统家庭，家族中多数人都在体制内工作。原本父母对他的期待也是进入体制内，按部就班的生活。然而音乐给了他人生最大的快乐，于是他有了不一样的生活。
自初中在培训班开始学吉他，周震便喜欢上了音乐。荷尔蒙躁动的青春期里，会乐器的男孩儿尤其招女孩儿喜欢，也给了当时的他几分努力精进技术的动力。大学时，每逢暑假便会来到深圳，与这里的朋友一起玩音乐，逐渐进入摇滚乐的圈子。2016年大学毕业后，他直奔深圳，把这里作为实现理想的“大本营”。
艺术之路，从来都不简单。还没出名的乐队，靠演出远远无法生存下去，有些演出甚至还会“亏本”，所以他必须做一些其它的工作来维持生活以及支付做音乐的费用，比如卖童装。
卖“公主裙”，为了赚钱却也十分认真
作为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学生，周震来到深圳的第一份工作，自然而然的选择了“程序员”。“当时刚毕业，一个月能拿两万多，物质生活上特别舒服。做了两年，发现实在太忙了，完全没时间去做音乐，于是辞职找了现在的这个事。”他告诉记者。
周震所在的童装店，是一个开在所在深圳乐器城的私人店面，主要做线上销售。老板给了他充足的自由，他做起事来也十分卖力。销售、客服、发货、售后，甚至进货，都需要他去跟进。
“经常一天要打几十个电话，去沟通售后的问题。需要售后的时候，往往对方态度都不太好的，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去了解问题、处理问题。”刻板印象中“暴躁的摇滚乐手”，面对顾客却有足够的耐心。“其实多数做摇滚乐的私下都挺平和的，可能是情绪都在舞台上宣泄过了，生活中反而没什么脾气。”周震说。
为了提高销量，周震成了直播间卖“公主裙”的男主播。镜头里，他依然一身黑，手中却拿着可可爱爱的“公主裙”，熟练的介绍着裙子的设计、布料，展示裙子的细节，回复屏幕上的提问。他的直播开在早上五点，一个多数人还在睡梦中的时刻。“我们试了很多时间段，发现这个时间段人最多，很多妈妈起床做早饭的时候，会来看直播。”对于这份为了赚钱的工作，他也十分认真。
童装店的工作虽然繁忙，却也自由。“我有事儿要出去跟老板说一声就行。”与规章制度严格的互联网公司相比，他在这里能更好的平衡工作与音乐。不过同时做好两件事，依然有精力不济的时候。这个时候总会放弃一些东西，比如他齐腰的长发，变成了如今齐肩的头发。
“我现在的生活几乎是一点一线，大概一个月没出过这栋大楼了。”周震告诉记者，童装店的地址在乐器城，也是最初选择这个工作的原因之一。在这栋楼里他布置了一间简单的练习室，除了工作，大部分时间就在这里做音乐。
“现在还没想过结婚、买房那些事，压力也没那么大，音乐应该会一直做下去吧。”关于他的未来，目前还只装得下音乐这一件事。
做音乐，他的计划是一辈子
周震目前所在的深渊乐队是一支走哥特风、主打金属摇滚的乐队。
生活上，他的花费很小不太讲究，在音乐上却毫不吝啬。“我这衣服都穿好几年了，这鞋才99块钱。但是我舞台上的服装造型都是精心搭配过的，鞋子两千多，衣服也都挺贵，还会纠结眼线化的是不是完美。”周震一边展示自己采访时穿的衣服鞋子，一边聊着对舞台的认真。
▲乐队演出现场。
2012年组乐队至今，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做好了二十多首歌。如果按照专辑来发布，大概可以发三四张了，但他们总希望做到更好。虽然他们在Livehouse和一些小型活动中也都演出过，但总体来说，正式演出的频次不算太高，在音乐上金钱的投入远远大于产出，他们依然会定期花钱去正式的排练室排练。
“我们在排练室的排练其实是当成正式演出来完成的，之前有经纪人过来看了我们的演出，说我们那是可以直接上台表演水准，后来还给我们介绍了演出机会。”周震告诉记者，因为乐队成员也都很忙，他们把传统意义上的排练放在了线上，音乐中需要沟通的问题，日常已经做了深度的交流，在专业的排练场，那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
“我们做的音乐比较小众，也不会太流行。”对于乐队的音乐风格，他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也正是因为对市场看的透，更表达了他的摇滚精神。做音乐的初衷是为了开心，不为名利随波逐流，是他最大的坚持。
▲舞台上的周震。
如果有一天他们乐队的音乐收获了市场喜爱，名利随之而来，他这样说，“有些摇滚乐队依然特别强调地下的概念，觉得被大众认可反而失去了摇滚精神。我觉得，只要不去迎合，坚持自我，其他随之而来的东西顺其自然就好。”
从乐队的两个吉他手之一，变成如今唯一的贝斯手，周震提到了很多乐队都会遇到的关于团员离开的问题。94年的他已年近而立之年，乐队成员也会因为现实生活的问题而离开，这也是他从吉他手变成贝斯手的原因。“其实我能理解，毕竟一个人全心做的事情，只能有一件。”既有摇滚精神，又通达人情，这是周震给人的另一层印象。关于生活的真相，他全都知道，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音乐，这大概是他更多一点的勇敢。
关于未来，“音乐大概会一直做下去吧”，”对于梦想的实现，“我希望能用我们的歌做全国巡演”，他如是说。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供图）
深圳晚报记者 冯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