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晔 李晓雪

上海“以港兴市”，素有“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之称。远在唐代，古港青龙镇作为上海地区最早的河口海港，已可接纳海内外来船。入宋后，青龙镇港更是海舶辐辏，风樯浪楫，成为公认的“江南第一贸易港”。元代，以上海为集散中心的漕粮海运盛极一时。明清时期，因受“海禁”令阻挠，上海海洋运输一度衰落。清康熙年间海禁解除，航运贸易得以恢复和发展。19世纪初，上海因沙船运输日渐繁华，被称为“沙船之乡”。1989年，沙船和螺旋桨作为主题元素被纳入上海市徽中。

地名承载着一定地域历史时期以来的地理、历史及文化状况，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上海地区，最早方志明代《弘治上海志》，对“上海”地名进行解释，“其名上海者，地居海之上洋故也”。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记载，“上海”因其位置靠海而得名。1983年至1985年，《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连续刊登13篇陈金林撰写的有关上海地名研究的学术论文，之后相关研究如雨后春笋，络绎不绝，如郑祖安的《近代上海城市地名研究》、张鸿奎的《移民与上海地名的变迁》、周辉的《上海“钩玉弄”地名由来考——语言学和历史学角度的考察》、冯梅椿的《上海闸北地区若干地名的由来》、赖世鹏的《从地名看上海南汇盐业发展与岸线迁移的关系》、邓军和李萍的《佛教与上海地名文化》、吴俊范的《景观更替与城市区片地名的生命力——以上海棚户区地名为例》、亢娜和贾文毓的《基于GIS的上海市地名文化景观特征及其成因分析》、陈晔的《上海路名与上海海洋文化》等。

上海位于长江入海口，西太平洋沿岸我国海岸线的中点，上海因海而生，因港而兴，航运在上海城市的发展历史上起着关键性作用。上海的行政区域、交通运输设施、居民点和单位等均有与航运相关的地名，是航运文化研究不可多得的珍贵资料。

行政区域类地名与航运文化

位于上海东北部的宝山区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宝山地名就源自航运。明代宝山因商而起，见证我国航运历史的兴盛。据《宝邑志乘》记载：“明成祖时，以地无高山大屿义为之标帜，值风涛晦冥，舟行多迷罔失事，特命相地筑土山，并置烽堠，以资瞭望，宝山之名盖肇此。清雍正三年，始析嘉定东境为宝山县，以吴淞所为县治。” 宝邑据吴淞江之咽喉，为兵家重地。明洪武间即筑有土城，嘉靖十六年（1537年）于原吴淞所地附近增筑新城，城毁于侨寇战火。明永乐中叶命筑土山，为航海标的，故名宝山。一云土山筑成后明成祖朱棣撰御文纪之。御者，宝也。碑今存，见于吴淞中学校园。清雍正三年置县，遂以“宝山”名之。

宝山烽堠碑

交通运输设施类地名与航运文化

上海地处江南，历史上河流密布，上海交通运输设施类地名，尤其是渡口地名与航运文化关系最密切。

吴淞江、苏州河沿岸渡口地名

上海开埠以后，英国商人发现沿吴淞江溯流而上，乘船可以一直抵达苏州，索性就叫它Soochow Creek，即“苏州河”。此后相沿成俗，上海市区下游河段习称苏州河， 而北新泾以西上游河段仍称吴淞江。

20世纪前，吴淞江、苏州河沿岸没有桥梁，往来两岸只得依靠船渡，曾经出现过很多渡口，比较著名的有万狮渡、小沙渡（西康渡）、谈家渡、曹家渡等。

万狮渡口，位于青浦区白鹤镇万狮村、上海与江苏交界处的吴淞江水域，曾是上海2007年15个郊区渡口改造中的首个建成项目。随着沿岸交通建设的发展，其他渡口陆续取消，目前只剩下万狮渡口仍在运营。

小沙渡，位于普陀区东南部，泛指长寿路东段两侧至吴淞江一带地区。以吴淞江（西康路桥处）原小沙渡得名。1943年，小沙渡路更名为西康路，渡口亦改名为西康渡。1981年撤渡建西康路桥，“小沙渡”地名逐渐湮没不用。

谈家渡，位于普陀区南部。南北渡口分别在今胶州路街道和东新村街道内。20世纪初，吴淞江南岸曹家渡至叶家宅一带，陆续兴建了工厂；稍后，在北岸瞿巷、东瞿巷一带，也开办了工厂。两岸工人聚居，乃由谈姓船民在此设渡，名谈家渡。1931年，上海市工务局在武宁路桥东侧的苏州河上建设人行桥，因与“谈家渡”相近，称之为“谈家渡桥”，相邻的马路，被称为谈家渡路。

苏州河上之谈家渡桥

曹家渡，位于苏州河南岸，地跨普陀、长宁、静安3区。隆庆、万历年间，曹氏于吴淞江南北两岸、三官堂及长生庵间建渡亭，设义渡，名曹家渡。

黄浦江沿岸渡口地名

老白渡，位于浦东新区西部，泛指老白渡路、浦东南路、潍坊西路之间区域。原为黄浦江渡口，名万安渡，俗称老摆渡，谐音老白渡，因名。

杨家渡，位于浦东新区西南部。泛指黄浦江以东、浦东南路以西、杨家渡路两侧一带。昔有杨姓船民泊居，兼营摆渡，名杨家渡，故名。。

周家渡，位于浦东新区西南部，上南路北端沿黄浦江一带。相传有周姓船民在此摇船摆渡，由此得名。

董家渡，位于南市区东部，泛指董家渡路、外马路交会处附近一带。董家渡之名最早见于清《嘉庆上海县志》，溯其渊源，还须上溯至明嘉靖二年（1523年），上海知县郑洛书在此设义渡，名为北仓渡，为当时黄浦江八长渡之一。后来一位姓董的浦东人，购置可坐23人的大船来回摆渡，于是有董家渡之名，清嘉庆前已改称董家渡。

南码头，南码头区片有两处，分别在浦西和浦东，约于17世纪中叶已设渡口。

上海路名中不少包含航运文化元素，其中不少由相关带有航海文化的地名衍生出来。

南浦路，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填海塘浜筑路，以南码头及浦东南路首字命名。

曹杨路，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拓宽原有官路所筑，取曹家渡与真如两地首字命名为曹真路，1950年以曹家渡、杨家桥两地首字改今名。

雪龙路，“雪龙号”极地考察船中国极地考察国内基地在上海浦东新区，在中国极地研究中心的积极推动下，浦东新区大力支持极地考察事业，开展港建路延伸段（雪龙路）建设。2016年1月28日，浦东新区建交委正式批复同意港建路延伸段改名为“雪龙路”。

居民点类地名与航运文化

上海居民点类地名如西渡镇、漕泾镇、漕河泾镇和临港新城等，无不包含航运文化元素。

西渡街道，位于奉贤区北部。清末成聚落，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沪闵南柘路（今沪杭公路一段）筑成后渐成市集。以渡口名为名。聚落呈东西向矩形。民国设置萧塘乡、西渡乡，1957年西渡乡并入萧塘乡，1959年成立萧塘人民公社，1984年改称萧塘乡，1994年撤乡建镇，并更名为西渡镇。2003年镇转社区，2015年镇析街道，是奉贤第一个行政区划意义上的街道。街道东接金汇港及南桥镇五宅村、益民村村界，南至南桥镇发展村、金港村、益民村村界，西至黄浦江。

漕泾镇，位于金山区东南部，得名于镇旁运送漕粮的漕溪河。漕泾镇始建于宋朝，共有大小河道1279条，全长425.7千米。河网密度为每平方千米9.46千米，是金山区河网密度最高的地区。民国元年（1912年）为漕泾乡，属松江县。民国十八年（1929年）设区，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为镇，1957年又为乡，1958年成立漕泾人民公社，1966年划归金山县，1984年复为乡，1993年撤乡建镇。镇境东与奉贤区接壤，南濒杭州湾，西与山阳镇、北与朱行镇为邻。

漕河泾镇，位于徐汇区中部偏西。因古代运送漕粮的漕河泾港得名。原属上海县，清初成镇，宣统二年（1910年）设乡，民国十七年（1928年）划归上海市，改置漕泾区，日伪统治时期并入沪西区，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属第二十六区，即龙华区。1950年复为乡，1953年改镇，先后属龙华区、西郊区、上海县。1958年属七一人民公社，1959年属梅陇人民公社。1961年为上海县属镇，1984年划入徐汇区。

临港新城，位于浦东新区东南角，地处长江口和杭州湾交汇处，北临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南接洋山深水港。洋山深水港是中国首个在微小岛上建设的港口，全球最大的智能集装箱码头，临港新城因配套洋山深水港而得名。临港新城是上海沿海大通道的重要节点和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的直接腹地。

陆家嘴，位于浦东新区的黄浦江畔，与外滩隔江相望。关于其名称的来源，说法甚多，其中一种说法认为，有一位巧嘴的陆家姑娘在此处渡口修造码头，方便渡船停泊，往来行人纷纷称颂，遂将渡口及周边地区称为陆家嘴。

上海因海而生，因港而兴。上海“四个中心”建设目标之一就是建设国际航运中心。城市地名是地区开发过程中人地关系变迁的重要记录，城市历史记忆的“活化石”，具有十分重要的文化遗产价值。上海的行政区、交通运输设施、居民点，充分彰显了上海航运文化的历史底蕴及其无穷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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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和弦：全球化视野下的中国航海历史与文化》

上海中国航海博物馆 编  复旦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