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7月9日,蒋中正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誓师北伐。
在革命军的凌厉攻势下,吴佩孚苦撑待援。“五省联帅”孙传芳却“黄鹤楼上看翻船”,坐观成败,幻想着双方两败俱伤捡便宜。
吴佩孚一退再退,失汉阳,退孝感,再退广水,三退信阳直到郑州。
这时奉张在后面急得嗷嗷叫,不停发电报给吴:你那边怎么样啊?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支援?要是实在干不过,你让条道给我们,我们上,我们的部队归你指挥都行。
吴佩孚一直回电说没事,不需要支援。
北洋时期军阀电报中的“援”字,实在是奥妙无穷,明为“援”,实为“侵”,吴岂能不知!
吴佩孚在河南,不进不退,不战不和。
张作霖到底是忍不住了,于1927年挥师入豫“援”吴。
1927年3月15日,吴佩孚挥泪别郑州,开始了凄凄惶惶的“跑路”之旅。
那年吴都53岁了,还带着家眷。
吴佩孚逃离郑州,先到了于学忠的防区南阳,但也非久驻之地。
南阳部队不稳,驻扎在附近老河口的张联升也很不可靠。
颇有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之苦。
最后决定投奔四川的杨森。
吴佩孚一生中有两位患难知己,都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向他伸出援助之手,一个是赵恒惕,另一个就是杨森。
1927年6月19日,吴佩孚离开南阳去邓县,本意是想去会合于学忠,决定进川的行期及路线。
其实那时于学忠已投靠奉系,改称安国军第廿军军长,刚听到这个消息吴还不相信,到了出发日期,于学忠避而不见吴,吴佩孚才相信了。
更令人痛心的事还在后面。
吴佩孚的旧部、襄阳镇守使张联升,此时刚刚获得冯玉祥的委任状,6月21日被委任为第卅八路军总司令,听说吴要假道入川,暗喜,想活捉吴立一大功。因佯对吴佩孚的代表说:“冯总司令要捉吴玉帅,我不能不服从;但玉帅是我的老长官,我又不能下手。要不我们做做样子,假打一仗,我也好有个交待。”
吴佩孚于6月24日在太平店渡襄河,卫队旅第一团先过河在对面掩护,第二团及吴本人在内刚上船,四面枪声大起,就是张联升所谓的“假打”部队,已登陆之第一团向东岸还击,追兵隐藏在树林里向船上射击,历一小时之久,共有三只船沉没,死伤一百多人,所幸吴佩孚及夫人都安全登岸。
吴渡河后,步行了十多里即宿营,伏击部队也没有渡河追击。
当时杨森在巴东,吴佩孚是从鄂北的小路入川的,经保康、兴山、秭归,都是人迹罕至的山路,有时干脆就没有路,仰攀俯爬,经常以野果草根果腹。
向导是当地土匪的眼线,每过匪寨,吴命向导双手高举一大红名片,上书“吴佩孚”三字,竟都安然通过。
话又说回来,吴就算是落魄逃难,身边仍有一个卫队旅,一般的土匪估计也惹不起。
7月13日吴佩孚到了巴东,这就是杨森的防区了,杨部下旅长贺国权在歇马河迎接吴佩孚,并有电告杨森:“吴公偕其少数侍从人员及卫队约五千人已安抵马良坪,权闻讯曾驰赴歇马河面谒,渠欲来川一游,可否接待?请示办法!”
杨森这时已为国民革命军第廿军军长,不过吴这时还不知道杨森已易帜,杨森当然也不会有落井下石、抓吴立功的想法。
杨森于是命贺国权好好接待,一面电呈南京政府,说吴佩孚狼狈入川,准其入川纯出于私谊,保证吴息影林泉,不问政治,若有越轨举动,愿负全责云云。
尽管杨森分电四川各将领,说吴“此次挈眷到川,纯系游历山水,并无政治作用”,但哪有带着五千多人马“游山玩水”的,南京政府的意思也是将吴的武装部队解散,对吴则予以宽大待遇。
杨森虽不愿做这事,但硬着头皮也得做,想来想去只好以紧缩开支为由劝吴裁兵,劝了几次,吴都不同意,并且忿然说:“当年拥兵数十万,如今世事衰易,只留下五千老弱随我奔走,我何忍解散他们!”
这次吴佩孚入川之路,实在是艰苦万分,九死一生,吴是百战之将,倒也没什么,但其夫人张氏,却受不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曾一度想削发为尼。
吴有两句残诗“生死两难悲末路,夫妻垂老泣牛衣”,道尽英雄末路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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