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氏小考

在中国和世界历史上,大月氏都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古族。匈奴发迹、汉通西 域、佛教东传,都与大月氏有直接的密切的关系。 秦时,中国北方为三大族所分据,史记匈奴列传称:“东胡强而月氏盛”,匈奴介乎其中,东西皆臣事惟谨。冒顿曾在月氏作了多年人质,正是在他逃回、夺权後,匈奴才开始崛起。有理由认为冒顿从月氏人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因而能够按照月氏的方式领导匈奴军队进行改组,然後展开匈奴反对月氏及邻近各族的军事行动。 在匈奴逼攻之下,月氏开始由原住地河西走廊转移,其西迁中亚者,史称大月氏,逐渐征服当地各希腊、印度势力,建立了著名的贵霜帝国,成为当时世界上与罗马、安息(帕提亚)、汉并列的四大帝国之一;其未迁者,与青海之氐、 羌混合,史称小月氏。

观两汉经营西域,其目的固为对抗匈奴,而最初动机,则在与大月氏联盟;读汉书张骞传载骞至大宛,“问欲何之?骞曰:'为汉使月氏......'”,可知张骞西使之最後目的地为大月氏,且当时汉人亦仅知有月氏, 而不知西域尚有许多小国,故汉通西域,实起因於寻找抗匈的盟友--大月氏。 佛教之传入中国及佛经翻译,亦多由大月氏之介绍。三国志魏志卷三十,引魏略云:“昔汉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二年)博士弟子景卢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授浮屠经。”即此可见一斑。公元二世纪後期,大月氏开始衰落和逐步瓦解,由於内乱与土著势力的打击,自汉末以来,不少大月氏人陆续迁回中国,多取姓为“支”(月氏的“氏”读如“支”,月氏又作月支),南北朝有高僧支谦、支昙摩罗刹、支昙迁、支曜、支亮等,他们都为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根据汉文史料,月氏为禺知的另译,而禺知见诸先秦史籍,为游牧於河套及河西走廊的一个古老部落,後迁至甘肃西部敦煌、祁连间,始称“月氏”。由於汉文记载古代外族的名称都用汉字译音,据此可知,“月氏”的读音当与“禺知” 相近,认为“月”读若“肉”的说法理由不足。在上古音中,“月”的声母为“疑”, 韵部为“月”,拟音为[ngiwat],即是说,“月”的辅音是舌根音,与[g]、[k]同 属一类。我们还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根据古希腊史料,在里海以东有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名曰马萨盖塔(Massagatae),曾先後抵抗过波斯帝国和马其顿帝国 的入侵。“马萨-”词根的意义是“大”,而“盖塔”的读音正与“月氏”的古音 (“格蒂”)相近,据此可以从名号上在“马萨盖塔”和“大月氏”之间建立某种联系。 在古希腊人眼中,马萨盖塔是属於斯基泰(西徐亚)部落集团的,即汉文史料中的“塞种”,而大月氏人正与塞种有着深厚的渊源。考古研究表明,楼兰土著与塞种有关。塞语属东伊朗语支,然而在古代鄯善国(楼兰在汉代改名为鄯善) 统治的地区却发现了大量的佉(左“人”右“去”)卢文简牍,其时间约相当於中原的魏晋时代,案佉卢文本是公元前三世纪以後流行於今西北印度、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一带的文字,它所书写的语言属印度语支中的西北俗语,与塞语差别很大;这个地区在东汉中期属贵霜帝国,佉卢文的传入应与贵霜有一定关系。目前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公元二世纪下半叶贵霜发生了内乱,不少居民为了逃避战争灾难,纷纷迁移到中国来,其中相当一部分流亡到了鄯善,他们可能人数很多, 同时由於他们具有较高的文化,故而对鄯善地区的语言文字产生了重大影响,鄯善国之一度使用佉卢文,其原因或即在此。研究表明,贵霜大月氏人与塞种渊源颇深,它与鄯善土著之间可能有着某种种族上的联系。魏晋以前,鄯善上层使用汉文,鄯善土著有自己的语言,但无自己的文字,贵霜的政治流亡者把表述其方言的佉卢文字带给他们的族亲,并在一个较短的时间内得到推广,也就是很自然 的了。 汉书西域传曰:“塞种分散,往往为数国,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属, 皆故塞种也。”语言学及人类学的研究表明,塞种人属欧罗巴人种的印度-阿富汗类型,大月氏人之种族亦当与此有关。然而月氏似乎与氐羌也有些关系,或者说氐羌也可能有属於白种的部落。贵霜帝国衰亡之後,至隋唐时,其故地之北的康居出现了所谓“昭武九姓”,“昭武”之名来源於河西走廊的昭武城,原为月氏国都,其人西迁,国都之名亦随之西移。昭武本义即京城,而氐人所建前秦称苻坚为苻诏;泰国历史上吞武里王朝的创立者披耶.达信又名郑昭(有中国血统), 而至今泰语仍称帝王为“诏”(Chao);唐时在云南立国之南诏,似皆与氐族有关。 又,贵霜王朝之名王迦腻色迦(Kanischka),其钱币上亦有希腊文曰 Shoananshoa,意为“王中之王”,Shoa与Choa同,故可推定大月氏氐羌有关。 案登 亦为一庞大之部落集团,在中国上古的“四夷”中属於“西戎”之列,既从西来,则混有西方白种部落之血於其中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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