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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品读——三国曾被演义

关羽是什么出身？还有什么家庭成员？这些问题在《三国演义》里没有一个完整的答案。首先是关羽的出身。小说第一回中关羽与张飞相识之时，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吾姓关名羽，字长生，后改云长，河东解良人也。因本处势豪倚势凌人，被吾杀了，逃难江湖，五六年矣。今闻此处招军破贼，特来应募。

这里也仅仅是介绍了关羽的籍贯及落难的原因，而对于自己的出身并没有再做详细的介绍了。

其次再说说关羽的家庭成员。第一个出场的是关羽的义子关平。小说中说关平原是界首附近一庄主关定的次子。关定因仰慕关羽，故尔将年仅十八岁关平托付给关羽。刘备也因为关羽尚且无子，便让关羽收了关平为义子；关羽的亲生儿子在小说中有两个：一个是关兴，一个是关索。关兴是关羽遇害后出场的，很快成为了诸葛亮军中的重要将领，跟随诸葛亮参与了多次北伐的重任，在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之前病故；另外的一个儿子叫做关索。他出场的时间很晚，直到第八十七回诸葛亮南征之时才出现。书中是这样介绍关索的：

自荆州失陷，逃难在鲍家庄养病。每要赴川见先帝报仇，疮痕未合，不能起行。近已安痊，打探得系吴仇人已皆诛戮，径来西川见帝，恰在途中遇见征南之兵，特来投见。

这个人物的事迹在小说中非常简略，诸葛亮南征一结束，关索也从此不见踪迹。这个人物在小说中显得比较突兀。

除了这几个出场的儿子之外，关羽还有一个没有出场的夫人和女儿。《三国演义》第七十三回中，作者借诸葛瑾之口对关羽家中的这两位女性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某闻云长自到荆州，刘备娶与妻室，先生一子，次生一女。其女尚幼，未许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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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诸葛瑾奉命前往荆州求亲，并打算利用这场婚姻在巩固双方的关系，并力破曹。不料关羽勃然大怒，竟然说出 “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结果彻底断送了孙吴联盟的大好形势。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悲惨结局。这也算是一场因为女人而引发的一场战争。按照小说中的介绍，吕蒙白衣渡江并占领荆州之后，还特意嘱咐部下“将关公家属，另养别宅，不许闲人搅扰”，看来关羽的妻子、儿女最后还是落入敌手了。

按照小说中的介绍，关羽的家庭成员大抵如此：关羽有一位妻子，一个义子，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也许有读者会问：小说中的这些记载与真实的历史相比是完全一致的吗？

还原历史------三国不是演义

关于关羽的身世，其实在历史记载中也是语焉不详的。小说中的描述基本都是按照《三国志•关羽传》中的记载改造而来的。该传中记载：“关羽字云长，本字长生，河东解人也。亡命奔涿郡。”这个记载比小说还要简单。小说中好歹还增加了关羽杀死当地豪强逃亡的故事，增强了关羽的正义感。而历史记载中仅仅是说“亡命”而已。这就使得历史上关羽的家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至于关羽的家小，历史的真实与小说的介绍差异很大。首先是关平的身份。小说中关平是关羽的义子，而历史的真相却告诉读者，这个关平其实是关羽的亲生儿子，而且是长子。其故事与小说中的介绍类似，最后也是在荆州被孙权杀害。《三国志•关羽传》中就曾经提到：“权遣将逆击羽，斩羽及子平于临沮。”

至于在小说中威风八面的儿子关兴，在历史上也是确有其人的，但是其故事大相径庭。历史上的关兴少年时期就很有学问并深受诸葛亮的器重，弱冠之年就被任命为侍中、中监军等职务，可惜年没过几年就因病去世，期间并没有如小说中所言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的记载。小说中的那些故事完全是作者的虚构而已。

小说中提到的关羽的三子关索，在历史记载中是不见踪影的，也就是说这个人物完全是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但是这个人物也有个特别之处，虽然不见三国时期的历史记载，但关索这个名字在唐代就已经和关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到了宋代，关于关索的记载越来越多。很多文献记载中都出现以关索为绰号的绿林好汉，例如什么小关索、病关索、袁关索、贾关索、赛关索、张关索、严关索等等。除此之外，很多民间传说都提到了关索。在我国的西南地区，不仅流传着大量的关索故事，同时还有一些以关索命名的地名、戏曲等等。相对比史料记载中出现的关羽的两个儿子，关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虚构人物的名气要响亮很多。如果没有看过史料的人，很难想象这个著名的人物居然是子虚乌有的。

说完了关羽的几个儿子，最后要说说关羽家中的这两位女性。关羽的女儿在历史上的确有过，其故事与小说中介绍的基本相似，很明显《三国演义》的作者是套用了历史记载，直接将其移植到了小说之中。

至于在小说中一笔带过的关羽夫人，《华阳国志》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关羽随同刘备和曹操一起进攻下邳之时，关羽听说守将秦宜禄的妻子貌美，便向曹操提出自己的妻子尚未有子，城破之后纳秦宜禄的妻子为妾。这就说明在公元199年的时候，关羽已经有了夫人。至于这个夫人之后的下落，就再无史料记载了。可以说这个问题原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经典回味------三国可以写得更好看

当这所有的资料都摆在罗贯中面前的时候，作者的能力也就体现出来了。首先他并没有对原本就非常模糊的关羽身世多费笔墨，只是轻巧的加上了“因本处势豪倚势凌人，被吾杀了，逃难江湖”一句，不仅不纠结史料模糊之处，同时还拔高了关羽的形象。这种处理是非常高明的。

对于关平身份的转变，笔者认为这很可能是受到元明期间社会风气的影响，突出的还是一个“义”字。通过关平终身追随关羽直到生命的结束树立了小说中一直都在强调的“义”的主题。

谈到关兴这个人物的塑造，很明显他是关羽形象的一种延续。关兴虽然没有关羽的那种义薄云天、勇冠三军的气概，但多少也是关羽的一个影子，是关羽精神的一种传承。

如果说到罗贯中对于关羽的家世的处理有什么漏洞的话，对于关索的处理则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作者在介绍关索的时候通过关索之口讲述了一个曲折而复杂的故事，但是既没有将这个故事展开，也没有在此之前进行任何的铺垫，这个人物的出场和情节的设计显得非常的突兀，既没有立意，也没有深度。而且作者在小说第七十三回中还特意交代关羽只有一个儿子，那后来出场的这个关索岂不成了假冒的？前面已经提过，关索的故事在很早以前就 已经流传于民间，罗贯中很可能是借鉴了这些早期的三国民间故事而特意加插进了关索这个人物，但是却忘记了之前自己对于关羽家庭成员的人数描述，所以才造成了这样的大漏洞。

《三国演义》成书之后，很快就有民间艺人和剧作家们发现了罗贯中的这个漏洞，并着手进行了完善和改编，不但使得关索的故事日趋完善。明代出现的根据民间传说改编的《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出身传等四种》中，就已经特意添加了关索的情节。《三国演义》成书之后，版本出了很多种，一名为《全像通俗三国志传》的版本中，作者就特意把《新编全相说唱足本花关索出身传等四种》的这个故事做了一番修改，加到小说之中。

《全像通俗三国志传》在“关索荆州认父”一段中，有这样的描写：

忽有小校报曰：‘门外有一小将军，姓名花关索，身长七尺，面似桃花，他要进见，特来报知’。关公曰：‘唤他入来见吾’。小校传令与索。索谓母曰：‘母亲与妇暂切在此片时，儿先入见爹爹’。索入见关公，双膝脆下，垂泪曰：‘儿三四岁时，见父不在家，常问于母。母道父亲自杀本处霸豪，逃难江湖，雁沓鱼沉，不知何所。又值家贫，只依外父胡员外抚养长成，指教说父昔日在桃园结义，今闻在荆州，特来寻见’。关公迟疑不语。

紧接着，经过张飞的提醒，关羽终于想起：“吾逃难时，妻小果有怀胎三个月。但此子即是吾儿，宜姓关，何姓花，名关索，吾故不敢遽认”。经关索追忆：他七岁时因迷路被一姓索的员外拾去，又送与一叫花岳的人学本领，因此兼三姓，取名花关索。关羽这才认下，夫妻也因此团圆。

相对《三国演义》而言，这个版本中的故事倒是比较的完整、合理。也算是为三国故事补缺吧。

原本只以为这个故事是《全像通俗三国志传》作者和之前的民间艺人的杜撰，不料到后来居然出现了一个更加十分离奇的事情。据钱静方（别号泖东一蟹，近代青浦人）《小说丛考》一书记载：“清康熙戊午，解州守王朱旦浚井，得关公圹砖，上刻公之祖考两世讳字生卒甲子甚详”。圹砖，也就是墓碑，上面刻有关羽上两代人的资料。王朱旦根据这些资料，写下了《关侯祖墓碑记》。在该文中也提到了关羽的妻子：“侯长娶胡氏，于灵帝光和元年戊午五月十三日生子平”。《全像通俗三国志传》和《关侯祖墓碑记》中居然同样提到关羽的妻子姓胡。这一惊人的巧合，不由得让人产生这样的疑问：这到底是以讹传讹的附会、还是揭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参考书籍：《三国志》

《华阳国志》

《三国演义》

《全像通俗三国志传》

《小说丛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