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成舍我,估计有不少人都是一头雾水,这人是谁?确实,在名人辈出的民国时期,成舍我确实算不上能在国人脑海里长久扎根的特别知名人物,但从新闻行业来说,只要是对中国新闻史有所了解,成舍我都会是一个绕不过的新闻史上大咖级人物。他的成就,放在现在都是非一般人所能达到。
成舍我,出生于1898年,湖南湘乡人,原名成勋,后名成平,舍我为其笔名。自1913年为安庆《民岩报》撰稿开始,直至1991年去世,从事新闻行业近77年,一生参与创办或直接创办纸媒32家,开办过新闻专科学校,目前台湾著名的世新大学也是其一手创办。成舍我可以称得上是中国新闻史上以个人力量从事新闻教育事业最长的新闻教育家。
在其几十年的新闻事业中,其于1933年2月在北平创办的北平新闻专科学校是他此前从事新闻行业所领悟出的教育理念,在现实中的体现。在此期间,成舍我提出了“无劳心劳力者之分”的理想教育,并将其在北平新闻专科学校里得到体现。而在此前,这样的一种新闻理想教育尚未有人提出并付诸实践,可以说,成舍我是这种新闻理想教育尝试的第一人。
近代以来,通过西学东渐,欧美的新闻教育也随之我国得以开展,随着国内新闻事业的发展,社会上需要一大批具有新闻素养的专业新闻人才。因此,自北京大学于1918年成立新闻学研究会起,1920年至1932年,全国新闻类的教育机构如雨后春笋般相继成立,在这期间,共创办了14家本科、大专性质的大学系科和1家新闻函授学社。作为一名新闻行业的大咖,成舍我成为各著名大学争相邀请的对象。成舍我在从事新闻撰稿的同时,始终有一颗从事新闻教育的心。于是,民国时期著名学府燕京大学新闻学系的讲台上就出现了成舍我认真教学的身影。1929年,成舍我受邀担任北平大学区秘书长一职,随之便计划在北平大学法学院开设新闻专修班,但随后爆发学生运动,所申请的教育经费也迟迟未能到帐,开办新闻专修班的计划便随之泡汤。计划的失败,让成舍我成分感慨。在他看来,在国立大学里从事新闻教育有太多的条条框框约束,完全施展不了他的教育理念。就连随后北平大学邀请他担任准备开办的新闻学系系主任一职都予以回绝,并就此离开中国,前往欧美进行游学考察。北平大学新闻学系也因他的离开,始终都未能正式开办。
一年的欧美游学经历,让成舍我感慨良多,其思想状况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在他看来,当时国内的新闻教育理念与欧美完善的新闻教育体系相比,简直就是小孩与大人的区别。而在此前,国内的新闻教育改革,基本上都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改革,甚至是只有上面,下面照旧。而要改变这种理念,只有从根基着手,也就是大力发展基础新闻教育。但此前在大学里从事新闻教育的经历让成舍我觉得,他的这种理念在国立大学是不可能得到开展。要知道,14家本科、大专性质的大学系科里就没有培养基础新闻教育的,主要是以培养较高层次的大学人才为主。并且这种较高级新闻人才的培养周期很长,少则三年,多则四年,招收名额也有限,根本就满足不了社会上对新闻人才的需求。看到了这些不利因素,再加上从欧美学到的先进教育理念,成舍我决定自己动手,将他在当时与众不同的新闻教育理念付诸实际。
就这样,办事雷厉风行的成舍我说干就干。回国后不久,就拿出多年来的积蓄,在北平选好地址,中国新闻史上著名的北平新闻专科学校就这样诞生了。可以说,北平新闻专科学校完全就是成舍我新闻教育理念的产物,因为只有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包括教学计划,教学理念全是按他的要求来进行,他的新闻教育理念终于可以完全在自己开办的学校里得到充分展现。也就是在这里,中国新闻史上著名的“无劳心劳力者之分”的理想教育尝试正式开始。在成舍我亲自制定的北平新闻专科学校招生简章上,成舍我是这样描述学校的蓝图:“……办学的目的在造成指导报馆业务,及健全之编辑人才。本校最大目的,欲使凡在本校受过完全训练者,为出校服务报馆,则比每一报馆之高级职员—经理、编辑,节能排字印刷,而每一个排字印刷之工人,全能充任经理、编辑,藉以废除新闻事业内长衫与短衫之区别,而收手脑并用、通用之效……”
从这段招生简章来看,成舍我完全将其改革新闻教育的理念广而告之。那就是要实行自下而上的改革,实现“无劳心劳力之分”的教育,废除长衫短衫之分。在旧社会,穿长衫者往往是知识分子,上层人士的象征,而短衫者则是广大劳动人民、下层工人的标志。成舍我就想借此机会在北平新专实践他的理念,培训一大批无差别新闻从业人员,最终实现在他自己所创办的报馆里无等级之分的工作环境。
北平新专首先开办的是初级职业班,从最基本的排字、铸版、管理机器等学起,然后逐步涉及到编辑、采访等内容,学制为二年。1935年,第一届招收的初级班学员人,有人在《世界日报》和上海《立报》工作,其余的学员均升入高级职业班就读,主要学习发行、广告、会计、报业管理等方面知识。新专培养出来的学生,在报社里工作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劳心、劳力者之分。记者、编辑、从事报业管理的工作人员等这些所谓的“劳心者”都是从排字、印刷等做起。而排字工人等这些“劳力者”则在从事排字、印刷等体力劳动之余,也得学习采访、管理等知识。第一批毕业的学员,进入报馆后,“每天一半时间让其印刷,另一半时间采访或报业管理。”
作为中国新闻史上“无劳心劳力者之分”新闻教育的最早尝试者,成舍我的这种新闻教育理念,培养一批没有劳心者、劳力者区别的新闻从业人员,平均利益,共同拥有报馆的所有主权,共同努力,各取所需,确实是一种很理想,也很美好的教育方式,但这样的理念最终却缺乏合适的土壤而失败。成舍我自己也亲自承认:“做到没有劳心劳力区别……这种理想,难免不失败……然而这确实是……我创办新闻专科学校的唯一动机。”但不管怎样,能有如此的胆识去进行尝试,本身就是一种进步,一种创新。更何况,作为一名拥有“世界报系”的资本家,能够用自己的钱开办这样一所全面免费的私立学校,无偿培养学生上学,甚至还解决部分外地学生的食宿问题, 这样的行为放在今天又有几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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