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是先从一个大墓说起,那就是位于山西曲沃县的西周晋侯大墓,这是一个墓葬区,都是历代晋候及其夫人的墓葬。这里一共发现了19座墓葬,在其中的一个墓葬里面发现多达800件的精美玉器。
这一历史性的发现改变人们对于西周玉器的认知。因为过去西周的玉器出土很少,所以认为书上对西周的玉器的的记载是错误的。但是晋候墓出土的玉器一下使人们发现,西周的玉器也是如此精美,从而证明商代的玉器没有断代,是有传承的。
西周晋候墓玉马
因为西周的出土的玉器很少,多以很多东西只能是靠想象,所以当考古专家们看到晋候大幕中出土玉器时,对这些美轮美奂的玉器惊呆了。上图就是一件从晋候墓中出土的玉马,这种玉器的雕刻方法是在商代玉器中是很少见的,什么雕刻方法呢?就是圆雕,也就是立体雕法。我们简单说下雕刻的基本方法:一种是圆雕,就是立体雕,上下左右一起雕,雕好后从玉器的任何一个角度观赏都可以。还有一种透雕,就是镂空雕。还有一种是浮雕,一般是雕刻的纹饰高于平面,看的是凸起的纹饰。而这个玉马就是圆雕,这在技法上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要知道,妇好墓中也出土了玉马,但就是一个玉片,是平面的,而这个玉马是立体的,完全是写实的。
这只玉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它在睡觉,它是静态的。你看它眼睛是闭着的,耳朵也是耷拉下来的,给人一种一副懒洋洋、恬静的感觉。而汉代和汉代以后的马,多呈现动态、威武的感觉。比如著名的“马踏飞燕”,它就是动态的,是天马。我们知道,马在古代社会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和平时期马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可以运输、耕地。到了战争时期,马的地位变得尤其重要,马就变成了最重要的制胜兵器(重要的战马,是吃谷子的,以此来保证的马的战斗力),因为马是移动最快,最有力量的一种兵器。
因为马在古代战争和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后市留下了很多关于马的词汇,像什么“马到成功”、“汗马功劳”、“天马行空”、“厉兵秣马”等等。
西周晋候墓玉覆面
各位看看,上图里面的玉组件像什么,是不是像一个面具。这就是西周晋候大幕里另外一类重要的玉器,玉覆面。这类玉器在晋候墓中大量的出土,是用玉片做出人的五官,然后缝在丝绸或是麻上,对应的盖在墓主人的脸上。(读书读到这里,往往有穿越感,埃及法老是有个黄金面具,为什么要在死者的脸上盖面具呢?)这里就要说到一种丧葬文化。
我们知道,在汉代以前,中国实行厚葬制(曹操提倡简葬制,可能是墓挖的太多了,如果自己的墓里好东西太多,怕是也要被后人盗了),有点好东西都喜欢往土里埋。而用玉敛葬,是古代厚葬的一部分。“周礼”中就有记载,就是要把玉放在死者的各个部位,以此来符合天地四方的祭祀方位。
中国人为什么喜欢把玉放在在墓葬上呢?这就要说到自古中国人的一个追求,那就是长生不老。虽然人死了,但是只要肉身能保存着也好呀。而古人认为玉石坚硬温润,有防腐的功能,可以保证肉身不腐。而这种以玉敛葬的巅峰,就是汉代的“金缕玉衣”了。而且过去书里也有记载,古人把玉石磨成粉吃了,或是炼制丹药,也为吃了可以长生,其实咱们都知道,那玩意根本没啥用。
晋候墓中还有一种玉器也很有名,那就是“组佩”,组佩顾名思义,就是两组或是两组以上的玉佩用丝织物链接起来,把它戴在身上,当装饰之用。看起来很美观,其实就是炫富。
西周晋候墓组佩
把它戴在身上走起路来会发出声响,由于玉石的密度大,所以玉石之间相撞会发出悦耳、清脆的金属之声,很好听。因为带着组佩走路会发出声响,所以古人就会规范自己走路动作。不能太快、不能太慢,走起来动作也要适中,否则发出的声音太大,就不雅观了。(想炫富就要付出代价)
西周玉器之所以使用的这么规范,都是因为一本书,那就是《周礼》。因为从夏、商开始中国人就平凡使用玉器,所以《周礼》就把玉器的使用给制度化了。《周礼》中这样记载:以青绿色的玉璧祭天,青灰色的玉琮祭地,青色的圭祭东方,红色的璋祭南方,白色的琥祭西方,黄色的玄璜祭北方。而璧、琮、圭、璋、琥、璜都是玉器。
玉璋
玉琥
玉璜
玉圭
因为古人发现玉石的颜色种类繁多,玉石可以祭祀天地,当然可以祭祀四方了,于是就有意识的用不同颜色的玉石祭祀四方。东南西北都用了四种神兽:青龙属东方,对应青圭;朱雀属南方,对应赤璋;白虎属西方,对应白琥;玄武属北方;对应玄璜。所谓“左青龙而右白虎,前朱雀而后玄武”。
正是因为中国人对玉石的崇拜,以及以玉敛葬的厚葬制度,我们才能发现这么多高古玉器,才使得我们得以看到中国几千年前的灿烂文明。
商代是对天地的原始崇拜,也就是鬼神崇拜。而到了西周,因为社会文明的进步,从而产生了制度度、规范化,有了周礼的出现。社会的进步同样反映在了玉石上,玉石从夏、商原始的鬼神崇拜,发展到西周有礼法、有制度、有规范、有一整套流程的崇拜,而且变的更加世俗化。所谓世俗化,简单说就是玉器不光出现在崇拜、祭祀的场合,也大量出现在生活当中,彰显了玉石主人的身份、地位和财富。西周已经把玉石发展到了礼法的高度,用玉石来规范人们的生活,而这又是玉石文化的一次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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