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肯定是有的,毕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盗墓这种行为延续了几千年,以人类的聪明智慧,肯定会想出各种各样的策略和机关来对抗盗墓贼。不过,这现实中的防盗技术可没有小说中写的那么玄乎。今天我们换个角度,给大家来一个个案分析,看一下古人到底是如何反盗墓的。
这一座墓葬就是河南上蔡的郭庄1号楚墓。它可谓是目前我国发掘的墓葬中反盗墓的集大成之作了。一方面,由于上蔡地区悠久的历史底蕴,古往今来,盗墓行为十分猖獗。郭庄1号楚墓在被考古学家发掘之前,就已经被盗墓贼频频光顾。另一方面,凭借着高超的、多组合式的反盗墓技巧,我们依然从中出土了数量庞大的随葬品。
一、上蔡这个地方,在历史上可不简单
我们先来聊一聊河南上蔡这个地方。别看它现在只是驻马店市下面的一个县,在历史上,它的地位可不简单。西周初年,周武王封他的弟弟叔度为侯,建立蔡国,封地就在现在上蔡这个地方。这叔度呢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蔡叔,当年周武王灭商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周公旦摄政,引起了包括蔡叔在内的一些皇亲国戚的不满,纣王之子武庚乘机拉拢发动了叛乱,史称武庚之乱,也称为管蔡之乱。不过这一场叛乱很快就被周公旦平定了,蔡叔被流放到了郭邻,不久就死了。之后周公旦又封其子蔡仲于蔡,重建了蔡国。
郭庄1号楚墓地点
不过蔡国的国都,随着春秋战国时期诸种政治权力的此消彼长,也经历了一番变迁。春秋晚期楚国的实力大涨,大概在公元前532年的时候,当时的楚国公子弃疾,也就是未来的楚平王灭了陈国、蔡国,并因此军功获封首任“蔡公”。后来他在蔡人、陈人的帮助下,发动军事政变并夺权成功。为了表示感谢,楚平王主动恢复了两国,但是国都却不能在原地,而是被迫迁到了东南方相距100公里的古吕国,为了和旧都有所区别,新都被称为新蔡,也就是在现在的河南新蔡县一带。旧国都则被称为了上蔡。
上蔡作为蔡国的首个都城,无疑有着最重要的地位和意义。它一共经历了24代蔡侯的统治,前后存在了524年。由于第一任蔡侯是周武王的亲弟弟,所以蔡国的经济文化水平很高,在东周时期甚至是十二大诸侯之一。到了后来,即使楚平王把蔡国灭了,但是上蔡仍然是当时楚国面向北方地区的桥头堡,战略意义十分重要。
这样一个重要战略意义的地方,自然会有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遗留下来。自然而然的,盗墓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开始在这片土地上蔓延开来。从1985年起,考古工作者先后在郭庄发现了十余座大中型的楚国高级墓葬。这些墓葬基本都被盗墓贼光顾过,墓里的随葬品几乎被盗掘一空。我们讲的郭庄1号楚墓,自然也不能例外。
二、郭庄楚墓,盗墓贼轮番上演的舞台
我们先说个数据,根据统计,郭庄楚墓可见的盗洞就有18个之多。可以这么说,这座古墓就像个马蜂窝一样,早就被盗墓贼捅得体无完肤了。
盗洞
目前可辨别的最早一个盗洞出现在墓室的北壁中间,是一个圆形的盗洞,根据盗洞口遗留下来的陶器碎片来看,这应该是个战国时期的盗洞。也就是说,这个楚国的贵族刚下葬不久,就被盗墓贼给盯上了。不过幸运的是,盗墓贼只向下挖了一米多就停止了,连沙层都没有挖穿,或许是中途突然出现了变故吧。
接下来的盗墓行为在东汉时期到达了高潮。这时候的盗洞大大小小有十几个,有的大小只容许一个身材较瘦小的人进入,而最大的是一个近圆形的盗洞,东西长15米,南北宽近20米,几乎占据了整个墓室的二分之一还多。由于这个盗洞太大了,它还打破了它周围的5个汉代的小盗洞。如此巨大的盗洞,想要完成的话,单靠几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偷偷摸摸地挖掘也是不切实际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公开的群体性盗墓行为。这一时期的盗墓,可以说是卓有成效,有很多个盗洞都挖到了椁室,对墓葬造成了威胁。
东汉之后,郭庄地区的盗掘活动似乎平静了不少。即使是在北宋末年,这里的盗墓行为也很少。但是到了20世纪改革开放以来,为了寻求发家致富的途径,郭庄附近由于土质非常细腻,适合烧制砖瓦盆缸,各种砖瓦厂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随着起土区域的不断扩大,埋藏在地下的许多古墓被发现、被盗掘,各种珍贵的文物由此流落到了市场中。
现代巷道式盗洞
在这一时期,郭庄楚墓也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由于技术水平的提高,现代的盗墓贼已经不需要像他们的老前辈那样靠人力来盗掘,而是采用了一种更加便捷也更加残酷的盗墓方法:定向爆破。这是一种源自于现代开采矿山矿石的方法,原理很简单,先在矿山上打出一个小洞,在洞内放好炸药和雷管,最后手摇启爆,炸出大洞。采用这种方法,盗墓贼们可以很容易把盗洞周边的土炸到边上,形成盗墓通道。
发掘工作现场
经过这么多次“骚扰”,郭庄1号楚墓早已经千疮百孔,破旧不堪。可即使是这样,我们仍然在墓中发现了1000多件随葬品,其中不乏一些精美的青铜重器。最大的一件圆形盖鼎口径达80厘米,在楚国青铜器中体量仅次于楚幽王墓出土的大鼎;四龙耳铜鉴口径达67厘米,也属于国内罕见;玉扳指、裸女玉耳勺、金龙玉环铜削、玉柄铜剑等也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这些精品之所以能够逃脱盗墓贼的“魔爪”,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墓葬高超的反盗墓技巧和手段。当然有的人会说,这座楚墓本来等级就高,整个墓葬体量庞大,有“漏网之鱼”难道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可以来看一看1号墓边上的2号墓,目前学界认为2号墓埋葬的是1号墓主人的夫人。由于没有任何的防盗墓措施,盗墓贼仅仅通过一个平常的盗洞,就将墓中的所有随葬品“一锅端”了。而做了反盗墓保护的1号墓,即使经过了多轮盗掘,也依然有大批精品文物保留了下来。
三、道高一丈:那些精巧的“反盗墓”技术
郭庄楚墓可谓是古今反盗墓技巧的集大成者,对它的考古发掘,让我们能够了解到古代的那些反盗墓方法是如何操作的,也让那些以往只停留在文字中的冷冰冰的信息变得可感知起来。那么,郭庄楚墓究竟有哪些有意思的反盗墓技巧呢?
1、迷惑众人的土层
盗墓贼判断地下是否有古代墓葬的核心技术,是通过判断土层中遗留物品的属性和年代。一般来说,越深的地层它的年代就越久远。不知道郭庄楚墓的墓主人哪里得来的这方面知识,他依靠这一原理玩起了迷惑人的障眼法。
郭庄楚墓的夯土大致可以分为两层,上层是厚1到2.5米的封土,下层是7米厚的填土。封土和上部的填土里面夹杂了很多的陶片、骨头、木炭、蚌壳等,怎么看都是垃圾土。而填土的下半部分,却是标准的五花土。如果没有将钻探深入到足够深的地底的话,这里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是个商周时代的遗址,根本不会想到这垃圾土下面还藏着一个楚国的大墓。
2、亦真亦假的疑棺
疑棺这种形式,在古代其实有很多记载,最有名的就是曹操的“七十二疑冢”,但这仅限于古史的记载,至少在正式的考古发掘中,并没有曹操疑冢的确切证据。而郭庄楚墓却有力地证明了,“疑冢”、“疑棺”这样一种方法是切切实实存在的。这是怎么做的呢?
墓葬的建造者还是将整个墓葬分成了上下两部分。在上半部分特意安置了两具疑棺,一具位于椁室的中间上部,一具位于椁室上方的东北部。这两具疑棺的底部位置与墓道底齐平,而且还象征性地在周围放了一些骨贝、铜铃等等,诱使盗墓贼认为这里已经到了墓道底部了,眼前的这具棺材,不过是个假棺材而已,什么值钱的宝贝都没有。而疑棺的下部,才是真正的墓主人的棺椁。
疑棺椁盖和落石
这样亦真亦假的设置,也确实迷惑了不少盗墓贼。根据发掘现场的勘查,确实有几伙盗墓贼挖到了疑棺这个地方,不过他们发现墓里的随葬品实在是太过寒掺,就没有继续深挖下去了。
3、取人性命的流沙积石
上面两种防盗墓手段,说到底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如果盗墓贼真的铁了心的想要往下挖,也是能够找到真正的棺椁的。所以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手段。
整个郭庄楚墓的防盗核心是所谓的“流沙积石”。它的做法是在整个墓坑挖好后,在棺椁的四周填满厚厚的细沙,为了增强杀伤力,流沙中往往混杂了大量的棱角锋利的石块。这些细沙往往经过特殊处理,结构松散,不易聚拢,盗墓贼在沙层中挖出洞来几乎不可能。即便是幸运地挖出了盗洞,由于细沙的流体结构,可以流到洞内带动石头塌方,对盗墓贼造成致命一击。
郭庄楚墓的流沙积石层的设计也很巧妙,它位于两座疑棺所在的土层的下一层,紧紧包裹着真正的棺椁。当盗墓贼看清了疑棺的障眼法,选择继续往下深入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就是更加险恶的机关了。整个流沙层的厚度达到了11米,沙层钟的不同部位分别设置了乱石、蒙顶石、贴顶石、卧底石等锋利石块,数量足足有 500 多块。这些石块都被处理成了带有锋利的棱角,小的有十几斤,大的则超过了二百斤。
作为墓葬的最后一道防线,流沙积石承担了非常重要的任务。而事实上它也不负墓主人的期望,来到这里的盗贼大多无功而返,悻悻而归。
4、精巧的墓道设计
说到这里,其实有心的读者已经明白了整个墓葬的大致构造:总共是两个部分,上面一部分用的是迷惑人的假棺,而下面才是真正的墓室,周围填满了可以取人性命的流沙积石。这样的墓葬构造,也注定了郭庄楚墓的墓道设计一般的墓葬不同。普通的墓葬,墓道的底部就是墓室的底部,但郭庄楚墓因为分成了两部分,导致了它的墓道高悬在半空,与疑棺的底部持平。
在发掘过程中,考古人员还发现,在距离墓道口附近两侧的墓道壁上,还有两道深深的凹槽,从挤压痕迹来看,凹槽之前可能还载有木头,应该是个临时墓门。
这个临时墓门,可大有讲究。
考古人员推测,在整个大墓的开凿过程中,临时墓门的建立,是为了方便工人们隐蔽作业。真正的墓室建造,是在门后秘密进行的,工人们悄悄埋入真棺后,一边倒入积沙,一边放入各种尖利的石头,最后铺上与墓道底齐平的蒙顶石。在这之后,工人们才打开临时墓门,大张旗鼓地抬入假棺进行埋葬,以达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讲到这里,真的不得不佩服古人卓越的智慧。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与盗墓贼的斗智斗勇中,反盗墓的技巧和手段,也在不断地进步、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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