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入选《二十四孝》的感人故事,为何会引发一场惨烈的战争?

汉献帝初平四年(公元193年),面对曹操的犀利进攻,袁术连战连败,一路南逃。自封丘而襄邑,从宁陵到九江——直观点说,他被曹操彻底赶出了中原的核心区域,以后只能在扬州混了。

袁术这样一个重量级军阀的到来,让庐江太守陆康非常紧张:袁术虽然不是曹操的对手,但要吞并小小的庐江,实在是太简单了。为了试探袁术的态度,他很快就决定,带着儿子陆绩去九江拜访袁术。

他没有想到,这么一次外交性质的拜访,竟然为中国历史贡献了一个著名的典故。

在袁术的招待宴会上,陆绩觉得袁术家的橘子很好吃,便藏了几个在怀里。准确的说,是三个。

在和袁术告别的时候,橘子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袁术乐了:这些南方的蛮子果然没档次,装了一整场,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于是他很不厚道地笑着问道:“陆郎来我家做客,走的时候还要私藏我家的橘子吗?”

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一刻,陆康老先生的神色一定非常精彩。

就在陆康老脸通红,袁术悠然自得准备看一场笑话的时候,六岁的陆绩却一脸坦然。迎着众人异样的眼光,他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成功化解了这个尴尬的场面:你的橘子很好吃,我想带几个回去给母亲尝尝。

袁术笑不出来了,他重新打量了这个六岁的孩子。根据史书记载,袁术“大奇之”。

在《二十四孝》中,这个名场面叫做“怀橘遗亲”。但在真实的历史中,这显然是一场政治外交。宴会上的逢场作戏之后,便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战争。不久之后,袁术派人对陆康说:借我三万斛粮食如何?

陆康:纳尼?我儿子拿了你三个橘子,你就要拿走我三万斛粮食?你家的橘子就算是金子做的,也不值这个价吧?

别误会,陆老先生当然不是日本人,也没学过日语,他只是气晕了发音不准。那个地方的方言如果说得太快,本来就有几分日语的感觉。

——按照当时的计量单位,一斛是一百二十斤,三万斛就是三百六十万斤。以今天的大米价格,这么多粮食折合成现金,大约是八百万人民币。

——所以,袁术先生家的橘子,价格是多少钱一枚来着?遇到这么个切糕党,换你是陆康你也会气晕。

但很显然,袁术先生并没有改行去卖切糕;而以他当时的家底,也绝不会缺粮食吃。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这次借粮,无非是那次宴会的升级版,是一个外交事件,是袁术对陆康的试探。

以政治场中默认的潜规则,一旦陆康答应了他的借粮,就等于交了一笔保护费给袁术,承认了他的统治地位。而如果陆康拒绝,那就是公然和袁术为敌。袁术作为东汉末年最具攻击性的割据者之一,当他的敌人,当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没有第三条路。

经过慎重的思考,陆康选择了后者:想要借粮三万斛?你为什么不去抢?

袁术:抢就抢。

不久之后,袁术派遣孙策出征,开始了对庐江长达两年的围攻。这场攻防战打了足足两年。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两个人都输了。

陆康输了,因为庐江最终被攻破了。陆康在最后时刻成功转移,没有俘被虏。但在这场旷日持久的防守之战中,年近七十的他已然耗尽了所有的心力,不久之后就去世了。他有一百多个同族参与了这场战争,最后有一半人死在了城里。

袁术也输了。他攻破了庐江,打开了通往江东的道路,但却成功引起了整个江东的排斥。他的野心和残酷,已经在进攻庐江的过程中暴露无遗。江东大大小小的实力派们立即做出了反应,他们以朝廷任命的新任扬州刺史刘繇为旗帜,组成了强大的江防大军,阻止袁术过江——很显然,要是被这么个如狼似虎的切糕党统治了,大家岂不是得天天挨宰?

就像之前和刘表争夺荆州那样,袁术再次成为了一群人心中的煞星和公敌。袁术还是老办法,打,但打不赢了。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袁术和陆康之间的争斗,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孙策。面对江东实力派们的强力抵抗,袁术思前想后,决定从内部瓦解他们。他派孙策渡过长江,进入了江东。

单就对付刘繇而言,这一手非常高明。孙家是江东地区著名的豪强,以武力强悍著称。从孙坚开始,平叛乱,征西羌,讨董卓,无处不在,一直活跃在东汉的军事领域。虽然孙坚已经死在了荆州,但孙策完美地继承了他爹的行事风格。父子两代,都堪称是袁术的金牌打手。派这样一个强悍的人去对付刘繇那种书呆子,后者必然手忙脚乱,到时候袁术就可以出来收割胜利了。更妙的是,此时的孙策不过20岁,并没有太强的实力,完全不用担心他失控。

只可惜,这是袁术单方面的想法。事实再一次让他大跌眼镜:孙策以他天才般的军事天赋,以及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上演了三国政治、军事史上的奇迹:他带着一千多人的小部队渡过长江后,部队规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驱逐刘繇,大败王朗,击破严白虎,横扫整个江东,并得到了众多江东实力派的支持。所谓“旬日之间,奄有三郡”。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孙策成为了江东地区的主人,奠定了日后东吴三分天下的事业。

玩借刀杀人玩出这么个成人之美的效果,袁术也只能苦笑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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