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求仁得仁,有何怨?

公元一0三六年,苏轼出生于眉州一个普通的家庭。

苏轼很小就表现出了他在文学方面过人的天赋。十岁时,苏轼就能写出令人称奇的诗句,著名的《黠鼠赋》就是其中的佳作。

嘉佑元年(一0五六年),21岁的苏轼参加科举,不仅一举获得进士科的第二名,还得到了当年的主考官欧阳修的赏识:“读苏轼书,不觉汗出。快哉!老夫当避此人,方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

别人终其一生努力而不得的前程,21岁的苏轼轻轻松松就得到了,所谓天才不过如此。

可就在苏轼的仕途将开始的时候,苏轼得到了母亲程夫人去世的消息,不得不赶回家乡服丧。三年后,服丧期满,苏轼再次上京。

来到京城,苏轼得知朝廷将举办一次制科考试(制,皇帝的命令)。制科考试不同于三年一次的“进士”、“明经”一类的“常举”,制科是由皇帝亲自下诏并主持,为选拔非常人才而举办的一种考试。

要参加制科考试,必须先有大臣举荐,再参加由六名考官参加的“阁试”,通过方才能参加,所以应试者极少。

两宋三百多年,制科考试共举办了22次,入等者41人。因此,如果能在制科考试中获得名次,其荣耀可谓加倍于进士及第。

苏轼也参加了这次制科考试,在这次考试中,苏轼一举获得最高等及第三等的成绩,这也是北宋开制科以来的最高等,堪称百年第一,轰动朝野,苏轼也因此获得了神宗的赏识。

也许天才多少有点恃才傲物,如同苏轼。

他年少成名,又先后获得欧阳修和皇帝的赏识,其仕途本应颇为顺利,可却因政见与宰相王安石相左,再加上恃才傲物的性格因此屡遭外放。常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令苏轼免不了心生抱怨,正如他自己所说的 “如蝇在食,吐之乃已”,可是抱怨的多了一个不小心就被政敌抓住了小辫子。

神宗熙宁元丰二年(一0七九)六月,44岁的苏轼遭到小人诬陷,被以“文字诽谤君相”而入狱,陷入史上有名的“乌台诗案”。

在监狱里,连夜的轮番审问极容易打垮一个人的意志,更何况是一直与上流人士往来的苏轼。就在苏轼难以支撑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帮助着他。

这个人就是梁成,看管苏轼的一名狱卒。

在此之前,苏轼并不认识梁成,可是梁成却早就听闻过苏轼的大名。他非常崇拜苏轼,在梁成的心里,苏轼是不可能写下讥讽君相的文字的,他认定苏轼一定是遭人诬陷的。

因此,梁成想尽一切办法帮助苏轼,可梁成毕竟只是一个狱卒,他所做的只能是白天偷偷带来一些饭菜送给他,晚上,给他烧点热水洗洗脚这些简单的小事,可这已足令苏轼感动了。

看着梁成,苏轼的脑海中不在有满腹的牢骚和功名利禄,他只是担心,自己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最爱的弟弟了,“是出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再结来生未了因。”就是苏轼在狱中思念弟弟苏澈而写下的诗句。一段监狱之行,让苏轼学会了淡泊,学会了放下。

130天之后,因神宗的爱才之心和宋太祖定下的不杀士大夫的制度,苏轼被释放,不久后下放黄州,面壁思过。

在黄州,苏轼在当地父老乡亲的帮助下,修建了一个小小的书房,苏轼将之取名为“东坡雪堂”,正是从那时起,苏轼称自己为东坡居士。经历了大难的苏轼死去了,苏东坡诞生了。

在黄州,苏东坡回想着自己这二十余年的为官生涯,他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其中第一件便是在凤翔府做官时,曾写过一篇《灵虚台记》来讽刺当时自己的上级陈公弼。

那一年,只有26岁的苏东坡在制科考试中一举成名,被授予签书凤翔府判官,为正八品。当时苏东坡的上级就是陈公弼。

陈公弼心胸极其豁达,他的内心很赏识苏轼,怕他年少成名,过于自满,因此有意对他严厉,希望能磨练一下他。因此,在工作中,陈公弼不仅事事要求苏东坡尽善尽美,就连他最拿手的写作也总是要增删几次才作罢。这可把年轻气盛的苏东坡气坏了。

有一天,陈公弼在官府的后院盖了一座庭院,将之取名为灵虚台,请苏东坡提诗一首,作为兴建此台的纪念。苏东坡觉得,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表达心中的不满了,于是,洋洋洒洒写了一篇400余字的《灵虚台记》来讽刺陈公弼,可没想到的是,陈公弼非但没生气,反而将这篇散文一字不改的刻在了石碑上。

那时的苏东坡没觉得什么,可是时过境迁,历尽几番沉浮的苏东坡忽然明白了陈公弼的一番苦心,并深深地为自己当年恃才傲物和过于自满的性格而感到羞愧。于是,为了表达对陈公弼的敬意,在陈公弼去世后,苏东坡专门为陈公弼写了一篇墓志铭,这是苏东坡七篇人物墓志铭中除去司马光最长的一篇。

有人说,传世的作品往往不需要刻意的书写,而是在一个恰当的地点,怀着一个恰当的心情,一气呵成,倾泻而下。

对于苏东坡这位天纵大才来说,就更是如此。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他总能从失意中超脱,并抓住瞬间即逝的感受,将之赋予不朽的文学形式。

寒食帖

在黄州,在“雪堂”,经历了大难的苏东坡写下了《赤壁怀古》,《浪淘沙》,《前后赤壁赋》;《承天寺夜游》以及《寒食帖》等著名的诗篇,其中《寒食帖》被誉为“天下行书第三”,这是一幅将书法和诗艺相结合的传世佳作,也是苏轼流传至今唯一的书法真迹。

元佑七年(一0九二)苏东坡因病去世,去世前,方丈对他说:“现在,要想来生!”

苏东坡却轻声说:“勉强就想错了。”这便是苏东坡,面对生活,永远是那么自在安然。

这令我想起了一则关于孔子的故事。一天,孔子的弟子问孔子:“这些大贤人临死之际,有无悔恨?”孔子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好比苏轼,他一生刚正直言,却致使一生漂泊,甚至差点丢了性命,可他却从没有因此而改变过自己。正如苏东坡在潮州韩文公庙碑中所说:“浩然之气、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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