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喝酒时的尽兴之豪情在这句词中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红楼梦》中,每一个女子喝酒都各有千秋。
在曹雪芹的笔下,史湘云的醉酒、赋诗都像是个逍遥世间的奇女子。
她或许不是那种命中注定有天喜桃花,可以不像官宦之家的薄命女子那样经历攀宗论亲、势败没落的悲剧。
在金陵十二钗的判词中,史湘云更是带着一种天高云淡的悲愁。她就像:“将菊花插在瓶中,放在房间里,满是芬芳,有一种稚气,也有一种清丽。 ”
像林妹妹这样的弱质女子,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情调;到了史湘云这里,就成了“斗酒十千恣欢谑”了。
湘云不爱行令,嫌那样太文绉绉。宝玉和宝琴做寿,大家行令,“湘云等不得,早和宝玉三五乱叫,划起拳来。”
史湘云集女性醉酒的婀娜之姿与男性醉酒的豪侠之气于一身,酒,让她尽显魏晋风度,也是她快意人生的必需品。
湘云喝起酒来,放怀畅饮,毫无节制。以至“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后头一块青板石凳上睡着了。”
众人去看时,只见史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凳子上,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上,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哄哄的围着她。
旁人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搀扶。
史湘云口内犹作醉语说酒令:“泉香而酒冽,玉碗盛来琥珀光,直饮到梅梢月上,醉扶归,宜会亲友。”
这一醉别有情趣,史湘云从此走进了人们的视野里。
快乐时,要快乐。醉酒于海棠,沉睡于芍药,莫等待,莫顾盼,等到人散后这酒只会更寥落。趁着酒暖时,人微醉,偶成小令,可以下酒解忧愁。那酒令,不怕喧闹,不怕吵,只怕会猜错了真假喝醉了酒,看不了去年的花,认不得旧事的画。
如果说林黛玉内敛成了孤标傲世,史湘云则外化成了豪迈放纵。
如果说黛玉追求的是一种出世的超脱,湘云身上更多的则是一种入世的情趣,这种对比在芦雪亭联诗中表现得十分鲜明:下了场大雪,大家商议作诗,众人来到芦雪庭,独不见了宝玉和湘云,原来二人计算那块鹿肉去了,找到他们时宝琴说:“怪脏的”。黛玉说:“今日芦雪庭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芦雪亭一大哭。”史湘云却说:“我吃了这个方爱吃酒,吃了酒才有诗。若不是这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的。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
史湘云喝酒时身上那种豪迈的情致,没有给人以粗野之感。
清代涂瀛《史湘云赞》中的一段评论文字:“青丝拖于枕畔,白臂撂于床沿,梦态决裂,豪睡可人,至大烧大嚼,裀药酣眠,尤有千仞振衣、万里濯足之慨,更觉豪之豪也。”
史湘云的放怀畅饮好像有点好酒成癖。酒对于史湘云来说不再是举杯消愁的代名词,而是畅享世间快意生活的写意画,她是不是活得很潇洒?
这金陵城里宫殿楼台,池阁亭轩,
生寄死归,断魂冤路,
史湘云不惧怕,不媚俗,没有道骨仙风,
确是浮世中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