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祖迁都北京后,江南大量的漕粮与物资都需要从长江沿运河北运。白塔河关乎到漕运大局,它在历史中的变迁,始终牵动着明清朝廷的中枢神经。
白塔河,由明代平江伯陈瑄于永乐七年(1409)开凿(见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它从宜陵分运盐河水南出长江,以备运河出江、淮水泄江之用。(头条号:江都史话)(作者原创,严禁转载,如需转载,请联系作者)
陈瑄雕像
白塔河与常州孟渎河隔江参差相对,漕船径直过江,半日即可到达。与原从瓜州过江相比,免除了江路的险远与盘坝的劳费,成了便捷通道,“苏松舟楫,多从往来。”
白塔河地处高沙地区,河岸易坍,河床易淤,河水易泄,不久便渐次淤浅堵塞了。正如《扬州水道记》所说:“永乐七年陈瑄开白塔河,寻废。”其时,监察御使陈祚、侍郎赵新便奏请疏浚白塔河。宣德六年(1431)八月,宣宗皇帝“命瑄役夫四万五千余人浚之”,“骊浚旧道”后,又于宣德七年(1432)在白塔河上“建新开、大桥、潘家、江口四闸,以备蓄泄,以利江南漕运”(《宣宗实录》)。
正统四年(1439),白塔河“历岁滋久,中多雍阏”,时都督武兴即议“以白塔河泄水,奏闲之,仍从瓜州过坝”(据《方舆纪要》)。白塔河仅仅维系了不到十年时间,便要结束漕运便道的历史,只能作为泄水之道了。
正统八年(1443),明代名臣周忱任工部尚书,巡视淮安、扬州盐务时,却提出了不同看法。据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载:“周忱节奏:白塔河有四闸,可于其中大桥闸筑坝,俟运河水泛则开闸行舟,水落则仍闭塞。”《明史·河渠志》亦载:“正统八年,巡抚周忱定议……筑坝白塔河之大桥闸,以时启用。”周忱提出在大桥筑坝,以便水盛时引漕,枯水时关闭,白塔河得以又季节性地恢复了行漕的功能。
景泰三年(1452)正月,御史练纲奏道:“……白塔河又与孟渎叙直,由此两岸横渡甚近,宜大疏淤塞”,“今可易闸为坝”,“帝命尚书石亚璞措置”(据《明史·河渠志四》)。时隔十年后,仍然是继续采用周忱的疏淤、筑坝之法,维系着白塔河的行漕便捷功能。
这种情况勉强维持到成化癸巳(1473)年冬,“巡河郎郭昇以为言,下其事于总督漕运都御史李公裕,以询于众,得修河事宜,以属郭君而总其戍焉。郭君于是召集近旁兵民二万人,疏旧河二十里,筑东西捍水堤四十里,建通江、大同二闸,其新开、大桥之故存者,咸修复之。又增建土坝二,夏月潮涨则由闸,冬月水涸则由坝。又建减水闸五,以防泛滥,浅铺五,以备疏瀹。经始于丁酉(注:1477)三月,以是年六月毕业”。经过了四年时间的征求意见和制定方案,终于实行了根治白塔河的一整套措施,结果“斯河既成,则江南漕舟出孟渎者……脱不测之渊以即安,忘盗窃之虞而游乐土,烝徒欢呼,无事转挽,篙工舵师,忱卧而治,其为省费又奚啻数万而已也哉”(明文衡卷三十八《重修白塔河记》)。其后,李裕又提出了今后每三年疏浚一次的常年整治方案,以保漕运畅通。
正德二年(1507)六月,对白塔河又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疏浚,并重修了大桥、潘家、通江、新开四闸。据《明史·洪钟传》曰:“钟言:孟渎对江有夹河,可抵白塔河口,旧有四闸,行数十里,至宜陵镇,北抵扬州,甚为便捷,急宜开浚为便。从之。”
又据《明史·河渠志》载:到正德十四年(1519)“从督漕都御史臧凤言:浚常州上下里河,漕舟无阻者五十余载”,“自镇江里河开浚,漕舟出甘露新港,径渡瓜州。而白塔河皆以江路险远,余而不由矣。”白塔河自永乐年间开挖至正德年间,虽常淤塞,但作为漕船过江的便捷通道,一直受到朝廷高度重视,曾经多次疏浚、修闸、建闸、筑坝,以维系它的行漕功能。直到80多年后的正德末年(1506),镇江上下里河开浚,白塔河这才结束了漕运的历史,只藉以通江泄水了。
白塔河地形图
到了明末清初,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江北的豆饼、杂粮等土产品要运往江南,江南的布匹、杂货等手工业品要运往江北,商民们为图方便价廉,往往还是选择白塔河水运。白塔河漕运的功能虽然结束了,但作为南北商运的捷径,又促使它继续发挥着作用。
嘉靖三十年(1551)“郡守吴桂芳开浚故道”,在白塔河口“置巡检司,属两淮运司,以防私鹾,而漕道竟不由是河入矣”。后到清初,又在中闸江口设立征税口岸。白塔河两端的二处税口,便“统治南来北往之舟,监视商贾私运之弊”。为了统筹解决泄水、货运、征税、防私等问题,明清朝廷又对白塔河进行多次整治。
明万历八年(1580),潘季驯称:“查扬州湾头东有运盐河一道,内有芒稻、白塔两河直达大江,势甚通便,年久淤浅。去年,侍郎王恕曾议挑浚”,但“道路辽远,工费不赀,且议者谓:私贩船只偷渡难防,遂数中寝”,然“泄水之期,每年只六、七、八等月吃紧,若从坝口密布桩栅,就令白塔巡司守防,自可禁绝。其余各月,任从筑坝,实为两利而无害也。”(据《神宗实录》)采用夏秋设栅以泄水防私,冬春筑坝以蓄水通航的办法,又使白塔河维持了正常的货运。
现在的白塔河
清雍正五年(1727)时,总督范时绎等议奏:“运河南岸……白塔河……等四处,系运河入江之口岸,向设土坝、木栅,防匪通流,因年久损坏,不但阻碍河流,更多私贩出入。今……白塔河估建石涵洞一座,既可蓄泄,兼可防奸。”(据《南河成案》)在白塔河上兴建石涵一座,以方便蓄泄与防私。
转眼至乾隆八年(1743),大学士等又议“……白塔河……旁趋入江,因防私盐往来,筑坝堵塞,今应将土坝改建闸门,以时启闭,并挑通河路,既可防范私贩,复可多泄涨水,似属两利之道”。
在经历了三百多年辗转回旋以后,白塔河竟又重新回归到了它开凿之初的原点:功能上仍是泄水通航,设置上重又弃坝、弃涵而置闸。(原创作者:朱毓麒 )(作者原创,严禁转载,如需转载,请联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