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华山赋

晋阳 郭翔臣作

管子曰：“苞物众者，莫大于天地；化物多者，莫多于日月。”巍巍西岳华山，竭尽险峻嵯峨。滔滔巨流黄河，甘心转首东去。余半世蹉跎，实白驹过隙。虽职微事繁，幸所记不多。惟途中兴起，夜半登峰。亲践神界，步入峰巅。光阴荏苒，倏忽二十五载。昔壮今衰，常思暝夜登临。初入玉泉山门，怀敬畏痴想；晨达东峰礼霞，惊举头红日；午谒西岭如削，喜回首白云；晚归迢递路长，尚问腿脚不在。永铭于心，至今不忘。追记谈笑则回味无穷，意犹未尽而只好堆砌。多笑二毛之天真，且赞三秦之博大。功力不逮，遂成雅趣。 乙丑是岁，月近中秋。随张君达陇东，事毕后返并州。张君长吾十岁，曾掌一团之座。素好书法，为人深沉。归途路长身疲，无见今日之速。过尽八百秦川，实皆膏腴之地。听站名而怀古，望平川而知新。秋叶未黄，草衰犹茂。华岳脚下虽即时兴起，老少心中却一拍即合。长龙滚滚顿少两个归乡俗客，华阴迢迢又添一对踟躇游子。 华阴县里，寻旅舍客房以寄物。夕阳声中，觅饭堂小店而饱腹。租仗履手电之适足照明，带水壶毛巾之消渴拭汗。相机等物一应齐备，随即信步二人起身。将近午夜时分，入得华岳之门。 步步登高，不问路远路近。时时向前，那管忽快忽慢。道旁涧中，偶闻狐窜鼠跳。岭上缺豁，常露云追月伴。影影瞳瞳，前方似见行人。悉悉簌簌，后面疑闻来者。不即不离，若隐若现。都知同为登山观日出者，亦愿相随，聊解寂寞。素昧平生，不便相邀。保持距离，随遇而安。 蓦然前堵绝壁，上大书“回心石”素字。更见十余众男女，徘徊坐卧于壁前。我等不顾，决然前行。百尺崖畔，摇几盏摇摇晃晃萤光；千尺幢边，闪几处闪闪烁烁孤灯。一手策仗，一手扶链。亦步亦趋，不慌不忙。张君嘱余：此为慢功也，切不可性急。一旦失足，脚下为深不可测之深渊。夜色朦胧，虽陡峭而不觉。秋气凛然，然挥汗又易凉。 千尺幢口，哂笑盘据华山敌酋方子乔之狂妄；苍龙岭上，释然慕古文胆唐相韩昌黎之矫情。登天梯而识险，无吹箫引凤鸾之萧史，望烂柯以知旧。有执子赢山界之陈抟。谁言西狱天险自古只此一路可通，且忆农民常森林带领几杰半宿找寻。同是夜临，浮想连翩。不知程途远近高低，只认松风月影林泉。 晨曦微露，见于东方。快步急切，任由脚下。至达东峰，始觉心安。路上只知相随无几，这里不啻聚有百十。旋即选定适宜观看之所，哪想朔风劲吹不当是处。只能暂找崖缝之中巨石之下背风，而见情侣相拥友人相靠取暖。知朝日之将近，悦晨光之曦微。恐误最佳时辰，也想事半功倍。身心尚余抖擞哆嗦，耳畔犹听笑语喧哗。 不一时东方红甚，众人皆抢占观景佳处。叠肩搭背，脚下留神。双目遥望远方，低空穹边云海。一弯金色镰刃微露，众皆屏息禁口。只见相机镜头闪光开合声声，岂认游客心有旁鹜别有他顾。 暾之初出，也确艰甚。仿佛与山川不舍，又似与彤云难分。如火如荼，红日脱缕缕纠缠，跳跃喷薄而出。似血似锦，云朵似滚滚赤焰，绵延铺排开来。 众欢众呼喜形于色，载欣载奔相互留影。有人唱陕北民歌，我亦诵古韵声声： “卿云烂兮，纠漫漫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是有存照，当纪此行之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