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推送之《闲话孙派＜朱砂痣＞》录自《春申续闻》，作者陈定山，工书画，兼善诗文。《春申旧闻》是陈定山的掌故随笔，描写旧上海文人逸事、艺坛杂俎、风俗市情、社会秘辛、菊坛掌故、勾栏风月、黑道传说等等。春申旧闻》初版于1954年11月，1967年9月《春申旧闻》和《春申旧闻续集》合成一册，改由台北世界文物供应社出版，1976年1月，世界文物出版社又出版了《春申续闻》。

近见李东园先生发表之《孙氏秘笈朱砂痣》抄本，古调元音，不胜欣佩。但其词句，似与鄙人早年所记忆者，殊有不同，不揣冒抹，谨举其“唱词”最后数段以供比较，东园先生乃知音大雅，当不以为唐突也。

第二场：

（二簧摇板） （李本）霎时间前后厅红灯燎亮。想不到，年迈人，又做新郎。

仆旧所聆者为：

今夜晚，前后厅，灯光明亮，想不到，年半百，又做新郎。”

（二簧三眼） （李本）借灯光，暗地里，观看容章。观其人，与前妻，一样风光。尊娘行， 因何故，泪流脸上。有什么，衷肠话，细说端详。

仆旧所聆者为：

借灯光，暗地里，观看娇娘。与前妻，相貌同，一样风光。又为何，双眉绉，泪流脸上，莫非是，嫌我老，难配鸾凰？你要穿，我这里，罗绮满箱。你要吃，我这里， 白谷成仓。这不是，那不是，难以猜详。心腹事，你那里细说端详，这又何妨。

王凤卿之《朱砂痣》

右词比李氏本多出四句，且“鸾凰”之腔，实为现在最流行之沙桥饯别“还朝”所本。 “这不是”之腔亦一转三折，并非平铺直叙也。

第四场：

（刘上唱） （李本） （摇板）想当年，为太守何等荣耀？到如今，妻和子，无有下梢。

余旧所聆则为原板：

劝世人，一个个，须要学好。到头来， 自有那，天理昭昭。想当年，为太守何等荣耀？遇兵荒，失妻子，无有下梢。这也是，我命中，前世修造，我娶妾待，全不为， 自逍自遥。

右词均比东园先生所抄录者要多，意者孙氏年老，对于唱的方面，不无偷减，亦未可知。但念白方面，则又增繁，不知何故？例如，第二场，余旧所聆。在“摇板”下，媒婆上场，只有“花轿到”。老生接念“打上堂来”。旦排子出轿，媒婆念“见过老爷”，老生接念“下面领赏”，媒婆即下，上下场均无对儿联。老生念“掌灯”，亦无“来……待我观看”字句。又“取银百两”则作“取银十两”。第四场，“银子原是好东西，好宝贝”亦不作“好物件”。

《朱砂痣》戏画

综上念白，仅举一隅，其雅驯简洁似在“李本”之上，至其全剧关白，与吴氏夫妻唱念，则以当初向不注意，无从研究矣。

惟吴氏夫妻谢恩时，老生接唱摇板实有四句：“他夫妇，进门来，双双跪倒，口口声声叫恩公，珠泪双抛。尊二位快请起，施礼还到。些小事，又何必，礼顺和调。”李本上面只唱下两句，而将上两句割裂移在下场时唱。按下场已有吴氏夫妻两句，老生接唱：“这也是我赠银两他方病好，为人的，修善行，方有后苗。”适为四句，今增两句则为六句矣。似与下场诗定例不合？质之东园兄有以教正。

（《春申续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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