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名臣曾国藩曾经说过,谋大事者首重格局。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格局,其人生就有什么样的结局。以“神勇”著称、曾历七十余战而未败的项羽最终却英雄末路、自刎乌江,其失败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自古说法不一,有言败在性格,有说败在用人,还有的认为败在鸿门宴上的优柔寡断、乌江边上对颜面的过于看重等等,这些说法似乎都有道理,但均侧重现象而忽略了本质。其实,项羽之败根在格局。
项羽
所谓格,就是人格;所谓局,就是气度、胸怀。一个人格局之大小,往往决定其成就之巨微。所以,欲成大事者必须有大格局。
破釜沉舟
如果项羽的人生目标仅仅是做一名战略指挥家、军事家甚至是“战神”,他无疑是成功的。因为项羽一生征战八载,“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杀敌不下百万。早年他随叔父举事反秦,手刃会稽太守殷通,并连杀殷通部下100多人,使吴中下属各县8000精兵尽收其麾下。巨鹿之战,他破釜沉舟,一战成名,以5万楚军一举歼灭20万秦军;随后又迫降章邯军团,并将20万降卒全部坑杀,秦军主力由此全部被歼灭,秦帝国彻底覆亡。
刘邦与项羽
彭城之战,项羽以其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在半日之内以3万之师击溃汉军56万之众,歼灭刘邦主力,堪称速决战之典范。李晚芳曾言“羽之神勇,千古无二”,李清照也有“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慨叹流传后世。
巨鹿之战
但是,项羽的志向远非如此。秦始皇到会稽游玩,驾大船渡浙江,项羽与项梁一起观看,项羽对项梁说:“彼可取而代也。”可以说项羽的人生格局原本很大,他“敢叫日月换新天”,他要取代秦始皇,登上九五之尊。项梁也因此认为项羽非“常人”,所以项氏反秦后,很快接手了陈胜吴广的造反事业,并找到了楚王孙,复立为楚怀王,项氏义军由此顺利转变成楚义军,这对下步的一统天下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遗憾的是后来特别是项梁死后,项羽的格局却日渐萎缩,甚至迷失了方向。
彭城之战
第1,鸿门宴上失良机。为援赵抗秦,楚怀王派宋义、刘邦分两路挺进关中,并明确表态,谁先入关中,谁就称王。但这一点似乎没有引起项羽足够的重视,所以在他与秦军主力征战正酣之时,刘邦却捷足先登,进了咸阳城。后在范增的建议下,项羽虽然摆下了鸿门宴,却被刘邦表现出的“谦卑”、“服从”所迷惑,竟然忘却初衷,使刘邦成功逃脱,错失了杀死对手的绝好机会。难怪范增会发出“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的感叹。
鸿门宴
第2,咸阳城内留恶名。项羽进入咸阳后,本应以亡秦为鉴,安抚民众、固本兴邦,从而成就一番霸业。但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他,却全然一幅强盗行径、暴发户作风,他引兵屠城,杀秦王子婴,烧秦王宫,抢了财宝、美女之后就急切地要回江东,还说什么“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这和刘邦进咸阳时的“约法三章”相比,完全是天渊之别。如此格局胸襟,其失民心、失天下势必在所难免。
火烧咸阳宫
第3,彭城分封隐患生。项羽自以为天下已定,又手握重兵,于是彻底忘乎所以起来,他驱逐了楚怀王,自立为西楚霸王,定都彭城。说来说去,在他的心中只有江东,只有西楚。殊不知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心有多大,舞台才有多大。他的格局原本如此,又何必强求他胸怀天下,他怎又能一统江山,君临天下?而且他还擅权独断,任性而为,无视将领功绩大小,大肆封疆裂土。分赃不均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下立马大乱。不久田荣首先在齐地起兵反抗项羽,接着刘邦趁机进兵关中,于是刚刚平息的战火又在中原大地熊熊燃烧起来,刘邦与项羽展开了一场长达四年之久的楚汉之争。
秦末十八路诸侯
第4,荥阳离间失范增。项羽与范增将刘邦合围荥阳,并断其粮道之后,刘邦不得不向项羽割地求和,楚汉之战原本分晓立见。但项羽骨子里的“小”又出现了,他竟欲接受刘邦的求和,范增坚决劝阻,说:“这时候,大败刘邦已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如果此时放走刘邦,无异于放虎归山,以后再想征服,就难上加难了。”就在危急关头,气量狭小、生性多疑的项羽却中了陈平的离间计,怀疑范增和刘邦有勾结,不仅剥夺了范增的权利,害其病死在归乡途中,而且还负气签了鸿沟和议。之后,政治上极不成熟的他自认为万无一失,放心引兵东归,刘邦却突然撕毁盟约,开始了大肆反扑,于是决定项羽生死存亡的垓下之战拉开了序幕。难怪南宋女词人朱淑真会写下“范增可用非能用,徒叹身亡顷刻间”的诗句。
范增
第5,乌江义气大梦终。垓下之战兵败后,项羽一路逃到乌江,遇见了乌江亭长,亭长劝项羽先回江东以图东山再起,但项羽竟以“无颜见江东父老”为由拒绝了,并将自己坐下乌骓马赐予亭长,开始下马步战,最后挥刀自刎。大格局者当有大气量,要想成事,先得容事;欲成大事,须能容天下难容之事。韩信尚能忍胯下之辱,老对手刘邦也能在彭城惨败中重新崛起,而项羽作为堂堂西楚霸王,却因一次惨败就义气用事,一蹶不振,甚至干脆放弃了卷土重来的机会,说到底还是格局小、气量小害了他。所以,历史也只能将他定格在失败的耻辱柱上。
自刎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