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或曰:“'君子以自强不息',何用晦为?”此言虽佳,然失之于偏。
【译文】
有人说:“君子应该奋发向上,永远不懈怠,为什么还要用“晦”呢?这句话说得虽然很好,却可惜不够全面。
【事典】张全义巧逐李罕之
张全义是唐朝末年的农民,黄巢起义后,张全义加入义军,黄巢攻克长安,建立政权,张全义被任命为吏部尚书。
后来唐朝各藩镇势力反攻黄巢,黄巢屡屡失利。张全义见势不妙,便投降了唐朝的大将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因作战有功,被任命为绛州刺史。
诸葛爽死后,部将刘经和李罕之争夺地盘,刘经派张全义攻打李罕之,张全义反而和李罕之结成同盟,合兵攻打刘经。两人被刘经打得大败,便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派兵帮助两人打败刘经,占据了河阳,李罕之自己领河阳节度使,任命张全义为河南尹。
张全义虽为河南尹,部属却只有一百多人。张全义便命部属到所属的十八个县中,张榜设旗,招集农民垦殖荒田。
每到开春,张全义便亲自巡视田野,见到种田勤奋的,便给酒食茶织的赏赐;见到田地荒芜的,便招来田主斥责,所以农民都相互勉励把田地种好。
张全义招抚流民的政策很得当,当时河南处四战之地,连年战乱兵燹,百姓四处流散,一乡一镇的农户オ有几十户。张全义任河南尹后,每年流民回归的数量都大增,两三年后,户口增多,开垦的田地也越来越多,粮食也储备了很多。
张全义又从农民子弟中挑选年轻力壮的,农闲时便教他们使用弓箭兵器,练习行军打仗,称之为屯兵。张全义就用这种方法为自己建立了一支私人武装。
李罕之却和张全义截然相反,他不屑于种田,专以抢劫为事,率领军队把附近诸县抢掠得一干二净。一些百姓逃逃到一处高山上,山势陡峭,强盗也无法接近。李罕之知道后,居然率兵爬山越岭,攻破了山寨。当时人们对他又气又恨,送他一个外号“李摩云”,嘲笑他能爬到极高处抢劫。
李罕之开始时和张全义也很和睦,后来他时常抢不到东西,便派人到张全义那里索求粮绢等军用物资,后来次数多了,胃口也越来越大。张全义倒不说什么,他的幕僚部属却都愤愤不平,让张全义不要给李罕之物资。张全义却说:“李太傅(李罕之的官职)所要,为什么不给呢?”
有时张全义给得稍微晚一些或者少些,李罕之就把张全义手下的官吏捉到河阳去,责打羞辱,张全义心中虽不满,表面却毫无表示。李罕之瞧不起张全义,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张全义不过是个乡巴佬,有什么可怕的。”张全义听到后,也不以为意。
李罕之为了扩大地盘,率兵攻打绛州、晋州。张全义见李罕之的兵已全部派出,河阳空虚,一直等待的机会已到,便集合自己的屯兵,乘黑夜攻打河阳,黎明时分便已攻克城池,李罕之越城逃走。
【释评】
张全义和李罕之不过是小人之交,最后相互倾轧也是很正常的事,只不过张全义比较深沉而已。
张全义借务农种田为养晦之计,暗中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并且蓄兵于民,虽有几万屯兵,却也都是农民,所以没引起李罕之的注意。张全义表面上对李罕之的无厌索求百依百顺,心中却早已有了主意,等待的不过是个时机。
五代时期像李罕之这样专以抢掠为生的军阀遍地都是,都是竭泽而渔,从来不去想水干了以后怎么办,这类愚蠢武夫的智力也就止于此。李罕之连高山绝顶的难民都不放过,既属迫不得已(因为不抢难以生存),也是他的强盗本性使然,“李摩云”真是名副其实。
五代是盛产小人和“变色龙”的特殊年代,国学大师钱穆曾称五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无耻的时代。著名的小人代表人物冯道历事十主,不失三公宰辅的高位,甚至厚颜媚事契丹,晚年不以为耻,反而津津乐道,为后人所诟骂。
张全义与冯道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先是参加义军,然后又叛变投唐。他奉命去打李罕之,反而和李罕之结盟反攻刘经,随后又乘李罕之不防,捣了他的老窝。
事还不仅于此,他后来受到李罕之和李克用攻击,被困河阳一年,甚至以木屑为食,不得已又求救于朱温。他在朱温的后梁政权里倒还忠诚,后梁被李存勖消灭后,张全义又用重金买通李存勖的皇后刘氏,不仅富贵不失,反而被封为王爵。观其一生,也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角色。
当然张全义也有值得称道之处,他尽心招抚流民,垦殖荒田,训练屯兵防备盗贼,使荒凉的开封变成繁华的都市和远近都要依赖的粮仓。这一地区的百姓能够过上较为安定的生活,他也是功不可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