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佳士得于18年春拍推出了多件精彩的乾隆朝宫廷瓷器，前两天小艺君在推文中说了“天中八仙”斗彩加粉彩天球瓶在器型、纹饰和彩料中隐含的乾隆帝的“野心”，今天则想和大家聊聊“乾隆三希”专场中的另外三件重器。佳士得官方，以过去、现在、未来为线索，将这三件拍品的仿古、农耕、婴戏主题穿在一起，解说乾隆“三希”中的故事。与此不同的是，小艺君将把“三希”看作更为有机的整体——“三希”和天球瓶，这四件瓷器上“共享”的纹饰，不仅透露着当时宫廷瓷器的时代风格，也悄悄和我们诉说着，乾隆爷在审美品味中寄托着的对自己和国家的期望。四件瓷器一件事儿？
今天借这四件瓷器，小艺君想和大家聊聊乾隆朝宫廷瓷器的整体时代风格问题。这四件瓷器的外观彼此都不一样，从彩料工艺看，有斗彩、洋彩也有青花的；从题材看，有仿古的、农耕的、婴戏的、还有用暗八仙祝寿的。先把瓷器分类，再在某类器型中品鉴，是分析瓷器时代风格的常见办法之一，例如：永乐和乾隆朝的天球瓶，就各自有着十分不同的时代风格。那么面对佳士得这四件器型、题材彼此看似全然不同的作品，要怎样把握它们的时代风格呢？小艺君在此，想抛砖引玉地以它们彼此共通的纹饰配搭逻辑为线索，来谈谈乾隆宫廷瓷器的时代风格。
以上四件均为香港佳士得2018春拍拍品
左上： Lot. 8888 清乾隆 斗彩暗八仙缠枝莲纹大天球瓶
高53.9cm 估价：HKD 70,000,000-90,000,000
右上：Lot.2753 清乾隆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一对
高10.2cm. 估价HK$ 20,000,000-30,000,000
左下：Lot.2751清乾隆 青花春耕图双福如意耳大抱月瓶
高59cm. 估价HK$ 60,000,000-80,000,000
右下：Lot.2752 清乾隆 瓷胎洋彩黄地锦上添花莲纹长春百子图双龙耳瓶
高38.8cm. 估价HK$ 50,000,000-80,000,000从“暗八仙”斗彩天球瓶上的“如意”、“吉庆”说起
前一篇有关此作品的推文，小艺君已经说了：斗彩技术源自明代，而乾隆朝在传承古人技艺的同时，又在当朝作品上使用了来自西方的所谓粉彩技术。斗彩加粉彩，体现了乾隆朝官窑内化西方优势，而又超越古人的制瓷理念。从实物上看，乾隆斗彩加粉彩作品也就明朝斗彩具有更绚丽多彩的视觉效果。一方面，这种效果会让人觉得乾隆皇帝的审美品味十分奢华，但另一方面，在西方彩瓷技术汇入18世纪清朝社会的历史背景下，这样绚丽的瓷器，本身就是时代风格的一种体现。
关于此件天球瓶上的“暗八仙”主题纹饰，前文已有解释，这次小艺君的重点就放在附属配饰上。此瓶肩部和颈部各有一圈如意云肩纹，颈部的如意纹下，还用“珠宝”璎珞系着搭配如意形飘带的“磬（吉庆）”等宝物。这样的纹饰，在天球瓶上看起来是平面的纹饰，而它们正用各种鲜艳的色彩，在暗示观者，它们在现实世界中本来是五光十色的珠宝和绫罗缎带。
如意雲肩纹系搭配如意形飘带的磬，象征着五光十色的珠宝和绫罗缎带
Lot. 8888 清乾隆 斗彩加粉彩暗八仙缠枝莲纹大天球瓶
说到如意形飘带，有趣的是在今天的北京故宫，我们还能看到它的被放大，用在乾隆三十七年（1772）修建的禊赏亭中，从而成为曲水流觞活动中不可缺失的水渠，为乾隆帝附庸兰亭风雅而平添一股清朝皇家钟爱的如意吉祥味儿。
北京故宫宁寿宫花园（乾隆花园）禊赏亭中的如意形水渠
说到这大家是不是已经开始觉得，乾隆皇帝埋下许多小暗号，让我们去发掘18世纪清宫的种种趣味，毕竟这些瓷器曾经和紫禁城是一家人。抽象变奏：看乾隆爷如何用如意、吉磬仿古
这对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通常被看为乾隆朝典型的仿古作品，其器型与古代青铜器垂云壶的关系，是大家津津乐道的焦点。不过很显然，除了器型和肩部的纹饰带有一定相似度，此组作品很显然加入了更多新元素，也就是说除了仿古，乾隆爷还十分在意当朝瓷器设计理念的融入。
Lot.2753 清乾隆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一对
香港佳士得2018春拍拍品
清乾隆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的古代器型来源
——《西清续鉴》汉垂云壶
接下来小艺君结合佳士得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的另外两件同类器，展示乾隆爷如何一步步将如意和吉磬纹抽象，用简化过的线条表达出接近青铜器纹饰的高古味儿。
先看看另外两件北京故宫藏的同类器。这两件器物，右边的作品和佳士得拍品在器型和纹饰上都极为相似，不同的是北京故宫藏品肩部的“如意纹”是实心的。左边的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看似和右边作品在纹饰上关联不大，但实则从“左器”到“右器”，作品上的各类纹饰都做了抽象化的调整。
佳士得拍品 清乾隆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同类器
左：乾隆款 绿地金彩凸夔龙纹双耳瓶
右：乾隆款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
两件作品均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
如意纹的抽象化过程
夔龙纹的抽象化过程1
夔龙纹的抽象化过程2
最后看看吉磬纹的抽象化过程，结合变形了的如意纹，你是不是已经发现在仿古彩雕青铜纹双系尊和斗彩加粉彩暗八仙缠枝莲纹大天球瓶之间，乾隆朝宫廷用器共通的趣味了呢？
吉磬纹的抽象化过程
再来点有意思的，小艺君在山西大同北魏时期的云冈石窟中，还找到了乾隆仿古瓷夔龙纹的渊源，要不要了解一下。
上：北魏云冈石窟中的龙纹装饰带
下：香港佳士得拍品 清乾隆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上的夔龙纹写实画法：农耕与婴戏
最后再来说说，青花春耕图双福如意耳大抱月瓶和瓷胎洋彩黄地锦上添花莲纹长春百子图双龙耳瓶，它们在佳士得的解说中分别代表“现在”和“未来”，农耕表示日常耕作，婴戏代表未来的希望。在小艺君看来，这两件十分有趣的地方在于，和斗彩天球瓶、绿地仿古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不同，在题材方面这两件器物“画心”的主题是“现实”。乾隆晚期，清朝人口已经达到三亿，当时的清政府面临着十分严峻的人口问题，而解决此一问题的根本是“农耕”，所以我们在乾隆朝瓷器上常常看到农耕题材。百子图，也就是婴戏题材，关乎着大清朝的未来，他们都属于现实或者现世问题，所以在主纹饰的画法上，我们看到使用到的都是相对“写实”的笔法。尤其青花抱月瓶，两侧描绘的都是写实感强的缠枝牡丹。然而，借助辅助纹饰的连结，我们仍然能看到它们与仿古器共通的乾隆朝宫廷风格。
Lot.2751清乾隆 青花春耕图双福如意耳大抱月瓶
Lot.2752 清乾隆 瓷胎洋彩黄地锦上添花莲纹长春百子图双龙耳瓶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与青花春耕图双福如意耳大抱月瓶上的吉磬
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与瓷胎洋彩黄地锦上添花莲纹长春百子图双龙耳瓶上共享的夔龙纹与如意纹纹饰的串联
透过小艺君以上的分析，你会发现即使农耕与婴戏瓷，也分享着在仿古的绿地金彩雕青铜纹双系尊上同样可见的夔龙纹、如意纹以及吉磬纹等等，串联出乾隆朝宫廷瓷器在纹饰方面的共通品味。艺术有时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今天看来的艺术，在古代也往往被帝王作为代表时代成就的里程碑，他们记录着时代的风格趣味。乾隆帝自称十全老人，在他心里住着和古人与西方竞技的雄心壮志——他从不亦步亦趋的仿古，也不会全盘接受西方趣味，他要作当朝万物的主宰。让我们从佳士得拍品官窑重器，看乾隆帝贯通古今、融汇东西的文韬大略。拍卖信息
香港佳士得2018年春拍：
“乾隆三希”专场（Lot.2751-2753）在“天中八仙——费布克美术馆珍藏乾隆天球瓶”专场拍卖后举行，即安排在2018年5月30日（周三） 上午10:30 之后
香港会议展览中心
香港湾仔港湾道1号香港会议展览中心会议厅
资料整理、文/《艺术商业》孙璐
图片来源/ 北京故宫博物院、香港佳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