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里,宝玉爱吃胭脂的坏毛”人尽皆知。第十九回袭人劝宝玉: “再不许毁僧谤道的了。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再不许弄花儿,弄粉儿,偷着吃人嘴上擦的胭脂和那个爱红的毛病儿了。”
第二十一回湘云帮宝玉梳头的时候也提到这个问题,宝玉将镜台两边的妆奁之物拿起来赏玩,“不觉拈起了一盒子胭脂,意欲往口边送”,湘云“啪”的一下将胭脂从他手中打落,说道: “不长进的毛病儿! 多早晚才改呢?”第二十三回中金钏儿也打趣宝玉说:“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香甜甜的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
以上只是粗略的提到了“胭脂”,而在第四十四回平儿理妆时,作者进行了更为详细的介绍。宝玉将妆粉给了平儿后,平儿又看见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盛着的胭脂,宝玉笑着解释道:“铺子里卖的胭脂不平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只要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唇上,足够了; 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够拍脸的了。”
这一段话中,“胭脂”一词出现了三次,前两个“胭脂”自然是女子 的化妆品,第三个“胭脂”是指该化妆品的原材料。并且,还可以看出,“胭脂”可以“抹在唇上”,也可以用水化开,用来拍脸,大致相当于现代的口红和腮红。第九回宝玉要去上学,和黛玉辞行时说: “好妹妹,等我下学再吃晚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可见大观园里的女子使用胭脂是膏状的,并且都是自己制作。
历代文献中关于胭脂的写法很多,如焉支、燕支、燕脂、阏氏等等。关于它的起源,有两种不同的说法: 一说起自商纣时期,燕地妇女采用红蓝花叶汁凝结为脂而成;一说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了大量的异域物品,其中就有胭脂。不管是哪种说法,我们可以肯定,胭脂是用一种叫做红蓝花的植物制成的。其原产地在埃及,汉代时期经中亚传入我国。其花色泽红艳鲜亮,匈奴人采来制作染料,“胭脂”一词即是源于匈奴语的译音。
大约在南北朝时期,人们制作胭脂时,开始加入动物性油脂,胭脂此时才成了一种粘稠润滑的膏状,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脂”。常见的胭脂主要有膏脂状、张片状( 将色素附着于纸帛等物上) 、饼状、粉状等。《红楼梦》中有一句: “然后看见胭脂,也不是一张。”这说明,当时女子所使用的主要还是张片状的胭脂。
除了红蓝花外,玫瑰、蔷薇等花卉也能够提取出天然的红色素。到明清时期,随着玫瑰、蔷薇等色彩艳丽的观赏花卉大面积种植,红蓝花逐渐淡出胭脂制作的行列,此时的胭脂,多用玫瑰、蔷薇的花瓣来制作。如《御香飘渺录》中就详细记载了慈禧所用胭脂的制作方法: 采集上好的玫瑰花瓣,在干净的石臼中把花瓣舂成厚浆,然后用细纱过滤取汁。将当年新缫就的蚕丝剪成适宜大小,放到花汁中浸泡,完全浸透后再取出晒干即成。
此外还有一种胭脂花,花为暗红色,花期一般在 5、6 月,与当时贾宝玉所说的制胭脂膏子的季节不同。书中第八回写贾宝玉在薛姨妈家看宝钗的金锁,这时黛玉来了,宝玉才知道外面下着雪呢。从这里可以看出,此时应该是冬季。不管是哪种花,都不会在冬季开放,因此可见宝玉临行说的要制胭脂膏子,所使用的原材料,不是以上提到的那些花。
其实除了花可以做胭脂外,还有一种叫做“胭脂草”的植物,其果实成熟时呈深红紫色,也可以制作胭脂。但是这种胭脂草有毒,用来制作成胭脂涂抹在嘴唇上或脸上,就太危险了,所以大观园里的姑娘们也不可能使用这种草。那么可能的材料,便只有紫茉莉了。清初陈淏子所著《花镜》中,提到了紫茉莉也可以用来制作胭脂: “一名‘胭脂花’,可以点唇。”紫茉莉花期较长,到11月份还能够盛开,所以,文中所写贾宝玉用来制作胭脂的原材料,很有可能就是紫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