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是大英帝国的第一桶金,因此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从国王到商人,人人都想“羊”过拔毛,沾点油水。
最早看上这片掘金地的是12世纪末13世纪初之间来到英格兰的意大利商人。然而最开始他们的身份不是商人,而是代表罗马教廷来英格兰征收教会税的甄选人。收完税金以后,总得买点英格兰土特产带回去,于是就发现带回去的羊毛很受欢迎,一买一卖还能赚取不少差价。就这样,大量教皇征得的税款在英格兰换成了羊毛,意大利商人做起了羊毛贸易的生意。
从12世纪到14世纪上半叶,在英格从事羊毛贸易的除了意大利,还有弗兰德斯商人。不过自从1270年弗兰德斯伯爵与英格兰国王吵了一架闹掰以后,意大利商人就开始一家独吃英格兰的羊毛的蛋糕——这块蛋糕有多大呢?1300年的英国出口贸易总值是30万英镑,其中羊毛出口额就有28万英镑,占到总收入的90%以上,而这其中,70%以上的贸易都由外商所控制。
有一批人当然不乐意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英格兰本土的羊毛商人。十三世纪末的时候,伦敦的本土羊毛商人忍无可忍,集体向国王递交请愿书,抱怨这些横行直撞的意大利人垄断了英国的经济支柱,英格兰人辛辛苦苦养羊,最为意大利人作了嫁衣裳。他们向国王的诉求不少,其中包括:限制外商在英格兰的停留时间(比如最长不超过40天),以及限制羊毛生产地与外商直接交易等等。
时任国王爱德华一世为了安抚民众发了一个特许状,特许状里讲了两件事:一是伦敦古老的自由权和关税权应当得到庇护,二是所有商人都应当可以自由、平等地进出英国。
你们也看出来了,这个特许状其实自相矛盾,说了等于没说。显而易见,羊毛贸易的这块大蛋糕国王也想尝一尝——野心勃勃的爱德华一世正在与法国激战,而战争是要花钱的。驱逐外商?那国王最大一笔外快收入“羊毛关税”也就泡了汤,跟着泡汤的还有更重要的战争借款。
原来英格兰国王除了从意大利商人那里征收羊毛贸易税,还可以得到大量的低息贷款来满足自己战争的野心。英格兰国王的信誉不是很好,贷款有时候还不一定还得上,所以意大利人的借款当然是有前提条件的。这些条件要么就是以羊毛作为抵押,要么就是要给外国羊毛商人一些特许经营权。比如说,1272年到1294年与法国战争期间,爱德华一世总共向意大利的里卡迪公司贷款了四十万八千九百七十二英镑,而他偿还贷款的主要办法就是让债权人代为收取羊毛关税。
英国本国羊毛商人真的很不开心,他们锲而不舍地跑去跟国王沟通。不就是借钱吗?我们来借!结果一合计,国王狮子口大开,要借的数额太大,一个商人借不出来。无奈辛迪加一带的商人就联合起来,组团凑一凑,凑齐了一起借钱给国王,这就是银团贷款(又叫辛迪加贷款模式)的鼻祖。
另一方面为了对抗外商,13世纪下半叶国内的羊毛商人团结起来,自发到某个约定好的港口城市进行羊毛对外贸易,自己设置门槛来抵挡外商的侵吞,这种具有英国特色的贸易保护制度又叫做集中地制度。集中地制度的出现不仅让本国羊毛商人终于沾到了油水,也渐渐让英格兰国王发现了其中的好处。
随着英格兰王室财政吃紧以及越来越多的对外欠款无法偿还,爱德华三世最终翻脸将意大利商人驱除出境,转而依赖本国商人的羊毛税收入,而集中地的出现让王室发现:哇,市场管理、羊毛对外贸易和征收羊毛关税都方便呢!于是1313年爱德华二世以法令的形式规定,所有羊毛出口运转都必须通过固定的港口货集中地,交由统一的商人组织管理。
自此,羊毛这块蛋糕怎么分才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