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休是春秋时期鲁国的相国,有一次他下朝回家,见自己老婆带领一帮织女正在织布,勃然大怒,把女人们一股脑儿赶了出去,还把织布机给烧了。
还有一次,公仪休吃饭的时候吃到了葵菜,觉得味道很好,就问哪儿来的,老婆很自豪地告诉他是自家园里种的。公仪休又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跑到园子里,捋起袖子把那些菜全拔了。
公仪休为何如此愤怒?在我们看来,宰相夫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理当受到赞美才对呀,可是公仪休偏偏说“不”!事后,他责备老婆说:“我当宰相,俸禄已经够多了,你还要夺走菜农和织女的利益吗?”
原来如此!菜农和织女这些底层老百姓本来就活得不容易,如果宰相夫人的榜样推广开去,只会让他们雪上加霜。在公仪休那看似不可理喻的行为中,竟蕴含着如此悲天悯人的情怀。
汉武帝即位后励精图治,向天下人征询治国之道,董仲舒上的对策中就专门引用了这一典故,认为官员首先要向公仪休学习,做到不与民争利,这样才能赢得民心,带动整个社会风气向良性转化。
为什么要这样?董仲舒有两种解释,他先从自然现象入手,认为狮虎等有利齿的猛兽,都没有牛羊那样的尖角,而有翅膀的飞鸟都只有两条腿,而不像走兽那样有四条腿,这是上天要体现公平原则。另一个更现实的解释是:“(官僚们)因乘富贵之资力,以与民争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
手握权力的官僚们,一旦参与利益的争夺,老百姓怎么可能争过他们?一旦这种歪风邪气形成,则“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历朝历代的兴亡更替,无不证明着这一论断的正确性。
公仪休的愤怒,其成果就是“百官自正,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史记·公仪休传》),鲁国的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公仪休的高风亮节,对后世影响颇深。唐朝武则天在位时,尚方监裴匪躬主管京城苑囿,下令将苑囿所产蔬果拿去出售,西京留守苏良嗣劝谏说:“当年鲁相公仪休尚且能拔掉葵菜、赶走织女,现在皇家却卖起了蔬果,这种事实在闻所未闻。”此事当即作罢。
明朝洪武年间,名将傅友德自恃功高,向朱元璋申请千亩良田的赏赐。朱元璋是个见不得贪官的人,他很不高兴,斥责傅友德说:“你的俸禄和赏赐都不少了,为何还要侵占民田?你没听说过公仪休的事吗?”傅友德就吓得不敢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