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大时代的生存智慧（二百九十六）：江山代有才人出。

北洋十五年的初夏，张作霖麾下执掌山东的“草头王”张宗昌作为开路先锋，在筹备北洋组阁一事上已经先期赴京探路，张作霖紧随其后不日将抵京。吴佩孚也已动身沿京汉线北上，途中还釜底抽薪解决了直系军阀内部的危机。双方就接收冯军留下的地盘已经渐露间隙，而且关于组阁之事也必须由两位当面点头认可，所以代理的阁臣之首杜锡珪等人早就发出对仗工整的电报，恭迎两位“大帅”入京会面。早先透露出来的风声，是年六月末，两人将会先后抵京，所以从东车站到张作霖的行营顺承王府，从西车站到吴佩孚下榻的行馆，也就是王怀庆的宅院，沿途路上都铺满了黄土，这是一种自古迎接皇家才会有的仪式。

但是，吴佩孚和张作霖两人在当天都未曾到达。两日后，京畿地区的民众发现顺承王府到东车站一带警卫林立，沿途岗哨背向街心，横枪作态，动用了包括机枪、迫击炮等武器，而且清一色的实弹准备。在接近东车站的地方，奉军旅长富双英亲自担任戒备指挥官。下午五时许，张作霖在这样肃杀的排场下乘车抵达，月台上只有张宗昌和王怀庆等人可以通行，一切欢迎人员都被阻拦在车站栅门外。张作霖下车后的随员，人数多达分乘五十辆汽车方才驶往顺承王府。张作霖与吴佩孚会面的排场如此之盛，吴佩孚自然也不甘逊色，次日由保定启程后，所乘挂的列车多达四十余列，两架飞机沿途侦查，掩护火车前行开驶。

其后，这一天在西车站迎接吴佩孚的人员也扑了一个空，因为吴佩孚麾下的张其锽占卜了一课：“二十八日入京大吉。”所以吴佩孚在长辛店度过一宵，挨到二十八日方才赴京。因为张作霖和吴佩孚屡次更改行程，京畿所设的松柏牌楼一再修补，地面黄土也一再加铺。吴张两人的会面，以张作霖先到吴佩孚的行馆进行问候，吴佩孚降阶与其握手将其接入堂内而开始，不过北洋军阀南北两大巨擘之间的谈话仅进行了二十余分钟即行告别。紧接着到了中午，吴佩孚即前往张作霖下榻的顺承王府答拜，两人寒暄之后即相约前往居仁堂，代理阁臣之首杜锡珪早已在这里摆好了庆功宴。

最终，宴会一开始的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但是双方也都怀着戒心，突然宴会正酣之际众人听见“嗦”一声，张作霖和吴佩孚的随从人员当即紧张地掏出手枪，却发现这是参加宴会的顾维钧的大礼帽从衣架上掉了下来，造成了这场庆功宴变成了虚惊一场，众人再次尴尬地坐了下来。宴会结束后，吴佩孚当晚即返回长辛店，这里曾是他一战成名之地，与张作霖会面临别前，两人已经商定了一些具体问题，曾经的东北王一直看不起自己曹老弟麾下的这个“小小师长”，而今却与其逐鹿天下，呼兄唤弟，张作霖感叹着世事变幻，却没能看透这也是北洋军阀稍纵即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