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寒冬腊月,雪地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将他吸引,他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像颗小球的她抱起,瘦小的身子骨无比苍白,就像那年的雪一样。
他眸中微微一闪,似是想到些什么,竟不顾众人奇异的目光将她带回阁中,成了她的小爹爹。
她就这么成了竹陨阁中的大小姐,由他亲自照料,亲授文学,亲传武功。
转眼已到及鬓,她依着那些大些的阁中丫鬟所言,摆下一桌宴席,邀他赴宴。
她如愿得他祝贺,却也得他要求,要学针织女红。
她依言而行,刻苦努力,不出几年便把女红做得连宫中的那些女工都不如她。
他点头,满意轻笑,终于给了她任务。
“你得本座亲传,便是本座座下唯一弟子,这等任务,也该由你才能完成。”
他把她送入楠王府中,作为牵制楠王的一枚棋子,助他里应外合夺取皇权。
她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张如同楠王已故深爱之人的脸,所以很轻易的就俘获了楠王,成为楠王心头挚爱。
楠王登基的那一天,他显得很不积极,她问他为何愁眉苦脸,他苦笑一声,道“不过是为他人准备这天下罢了。”
血洗登基大典,小爹爹登上皇位,她成了郡主。
名为郡主,实则,是他的暗卫军统领。
几年后的一个深秋,她再次奉命暗杀不安分的势力,却在那人临死前得到了些可怕的消息。
原来他竟是皇族的血脉,先皇竟是他的父亲。
皇帝座下皇子不少,为了掌权,他一步步建立竹陨阁,一步步铲除异己,将三个兄长赶尽杀绝,将几个弟弟尽数毁灭,若非楠王提前投靠于他,只怕也早已是性命不保。
先皇座下本已无皇子,他继位是理所当然,然先皇言他杀气过重,不宜国事,竟立了他弟弟楠王为储君。
他欲念极深,任何阻拦他的人都要死。
而她的父母,也是因为投靠了楠王而被他视为异己,除之而后快。
而捡她,不过是因为她像极了楠王所爱的那个女子。
他抚养她成人,她便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却未曾想他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工具。
一把最锋利的刀。
她苦笑一声,一把拔下头上簪花。咔嚓一声簪花竟就碎裂成灰。
随风而逝,眸中再无半点星光。
于他而言,她是利刃,是知己,独独不是,心上人罢。
若意抿唇,不知是喜是悲。
十年来,白日里,她为他的影卫,一身黑衣隐于茫茫市井。
他眉头紧锁时,凉夜清月,她与他把酒临风。
他叫她赵护卫。
时而也唤她全名,赵若意。
她恭敬地答一声“王爷”
掺杂的一丝情愫,大概只有风能听见。
他叫那个姑娘“阿念”
他为那个姑娘亲自雕刻玉簪。
他问她,“赵若意,你说,她会喜欢吗”
她垂下眸子,故作轻松道“会啊”
他弑君那日,她功成身退。
青灯古佛,一世长宁。
姬梧桐是长安世家姬家的嫡女,也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本也有过正妃,夫妻伉俪情深,却是天妒红颜,曾经的太子妃萧氏三年前患了急病,去的匆忙。太子因为在外巡视,不得回都,终是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从此茶饭不思,好不容易挺了过来,正妃的位置一直悬空。这次是太后亲下的旨意,将娘家的侄女许给太子,婚事就在后日。
姬府的小姐出嫁那日,是真正的十里红妆,比萧氏的那场不知要盛重多少,只是到了洞房时,太子拂袖去了忘妻的院子。
那日梧桐练了一夜的字,半途一个女婢来阁内,女婢是太子没有名分的姨娘,“娘娘也不要伤心,太子向来爱中旧日,婢子与全府都是知道的。”那女婢话里藏着一把刀,挖开了梧桐的心,她的笔掉落,却微笑道:“先来后到,本宫本就来的晚些,无妨。只是本宫素来觉得有些没有家室,没有容貌的女子,失了贞洁却没有名分,便是最可怜不过了。”那婢子脸色一白,只俯身一礼,离开了宣鹤阁。梧桐却做倒在地,支开左右,眼泪化成一地的相思,却还是想起当年长安城里的白马青衣俊郎,那是她的执念。所以她等到了自己十八岁,等到了他的原配离世,却等不到他的心。
他登基为皇,她身批凤袍,他突然转变,送来数十万的梧桐,微笑抚着她的眼眸,告诉她说,凤栖梧桐。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母家势大,但却不愿意相信,沉溺在他给的虚幻的温柔里,知道太皇太后驾崩,姬家八百多口人因谋逆之名接被斩杀,她咽下那苦涩的酒。
这些年来,你又有没有对我动过一点真情?
没有。
她疯狂的笑着,笑出了泪,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把我葬在月光里。
凤栖梧桐,可我终究不是你想要的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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