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兴于诗、立于礼所蕴含的生命发展的规律

《论语·泰伯篇》

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

为什么“诗”一定要摆在“礼”的前面?是因为礼它是一种比较形式性的东西;它的好处就是,给人一个规矩,给人一个规范。

但是这个规矩、规范,它好跟坏,你拿捏那个度,有时候没那么容易;就是你一不小心过了头、过了度,那些规矩跟规范,它就变成是把你掐住的一个东西,人就板了嘛!

“诗”不一样,诗其实一开始是要先把人给调动起来,要把人给打开了,所以叫“兴于诗”。那人先调动起来之后,然后我们再给他一个规范,再给他一个规矩,这个时候人比较不容易出问题。

那我的意思,其实孔子讲这个“兴于诗”,摆在“成于礼”前面,有一点点这个味道。

再就是一个人,不管他是孩子,还是我们,开始学习,你整个人把你自己的状态给打开,这个是最根本的一件事情,那这个叫“兴于诗”。

也就是什么?也就是说,像今天太阳这么好,你心情很好,心情很好之后,你这个心情好,是一切的根本,你心情不好,你再有什么“礼”,人家看了都很难受。

所以孔子在特别强调这个“兴于诗”,然后要把“兴于诗”摆在“立于礼”的前面,其实是对于我们整个生命,你说一个次第吧,或者是说,我们整个生命发展的一个规律,其实我觉得孔子他是有一个掌握的。

《三国演义·开卷诗》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我常讲中国是一个诗的民族,这个诗的民族,它其实体现在很多细节上。

那个大家读《三国演义》,《三国演义》讲,从东汉末年一直到三国统一,这几十年的历史,然后一百廿回,那所有这些英雄,此起彼落。

但是这么多的叙述里,一开头是什么?是一首诗,是“滚滚长江东逝水”那么一首诗,它是从诗开始的。

然后中国的戏曲,跟西方的戏剧很大的不同是什么?是中国戏曲里面,只要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一出场,他绝对不会直接进入主题,他也绝对不会自报家门、自我介绍,他一开始,一定会先来一个“诗”——定场诗。

然后这个传统,中国这么一个诗的传统,他甚至扩大到什么?扩大到有一个小细节,可能大家以前没有留意的,什么事呢?

就中国人的家庭,家家户户也是从一首诗开始的,那一首诗叫做“对联”。全世界只有中华民族干这个事,我们门口就是一首诗。

以前这个一首诗的这个传统,可以做到多强大?就是即使你们家是文盲,你们家门口也是一首诗,你可以去买,你可以请人家写,总而言之,你们家还是一个对联,这个是把诗歌民族做到最彻底的一件小事。

可是他虽然是小事,其实他是一个最根本的大事,没有一个民族会把诗歌,覆盖到家家户户的。

那有这一分感受,人就可以从有限变无限,人就可以变得更大。那如果借用佛家的话来讲,那个有限是“色”,无限是“空”;用道家的话来讲,有限是“有”,无限是“无”。

那中国这样一个诗歌的民族,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在“色”里面能够生出“空”来,这个就叫“诗意”。中国因为诗歌的那个基本体质,它是“有感而不黏在情,然后有感而不黏于情”。

它某种程度,跟中国以前所说的修行,一个比较高的境界,它是相通的。或者讲得涵盖面更大的,就是在中国整个修行的传统里面,它弄到最极致,它跟中国的诗歌、中国的“艺”,艺术的“艺”,中国的“艺”的那个最高的传统,最高的境界,它是一件事情,它是相通的。

《唐·景岑禅师》

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掬水月在手,落花香满溢。

譬如有一个特别有名的诗句,“始随芳草去,又逐落花回,掬水月在手,落花香满溢。”你如果不跟人家讲说,这是一个禅宗修行者写的,你也会觉得这是最好的诗。

就修行修到最后,跟诗歌的最高的境界,它相通的是什么?就是我刚刚讲的,那个“色空之际”,色空之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到最后,我们人人不可能完全是空的,我们人一定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永远是无限的,可是我们可以在这个有限里面,体现出无限来;那在有限中,体现出无限。

那个就是什么?在色里面,显现出空来,这叫“以色显空”。那中国的诗歌,或者中国的“艺”,最高的都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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