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梅花的骨气促使这个大军阀没有当汉奸 原创:时黎明

北洋军阀吴佩孚喜画梅花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他是晚清名臣彭玉麟的再传弟子,知道这事儿的人恐怕就不多了。

吴佩孚平生最崇拜的第三个人是衡阳人彭玉麟。彭玉麟早年秀才苦读,书生报国,得与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并列“晚清中兴四大名臣”,官至兵部尚书、太子少保。他为人刚直廉明,不慕荣利,不避权贵,不治私产,不御姬妾,是一个古今难寻的奇男子。戎马倥偬之余,惟喜书法丹青,尤钟情画梅,所画梅花笔墨洒脱,气韵不凡,刚毅中见柔情,曾国藩称之为“兵家梅花”。这一切,与吴佩孚的内心追求格外契合。

彭玉麟 红梅通景四屏

战事稍停,吴佩孚在幕宾陈球(衡阳人,字夔卿,别号单衣翁、淡逸居士,画工梅竹,书法颜鲁公)的陪同下,来到衡阳江东岸退省庵,这是彭玉麟“以衰病乞归故里”,在衡阳度过最后七年人生时光的地方。其时,彭玉麟已下世28年,惟有第四个孙子彭见綷与家人寓居于此。

吴佩孚画梅

道明来意,吴佩孚首先给彭玉麟神位恭恭敬敬地点了三炷香,作了三个揖,尔后饶有兴味地欣赏一幅幅梅花图。据说彭玉麟画梅寄意有三,其诗《题采石矶太白楼》三首可以为证:一是寄情,“三生石上因缘在,结得梅花当蹇修”,“蹇修”即媒人,其情之所寄无疑乃两小无猜的姨氏梅姑;二是托志,“无补时艰深愧我,一腔心事托梅花”,感时伤事,志存高远;三是遣兴,“颓然一醉狂无赖,乱写梅花十万枝”,狂放不羁,诗酒风流,才子本色,于此可见一端。

吴佩孚越看越高兴,一个念头突地从心中升起。他蔼然问道:“彭公子,我欲效令祖画梅,你可做我之师?”

彭见綷摇手不迭,说:“使不得,使不得。我尚在学习之中,岂敢指教大帅!”

吴佩孚又问:“那你说谁可教我画梅?”

彭见綷想了一会儿,说:“我可向大帅举荐一人,是个画梅高手。”

“谁?”

“此人叫何显斌,字耀先,又字月桥,号镜湖,别号守拙山人、碧玉居士,清泉县江霞滩人。他曾在外为官多年,因不满官场腐败,所以辞职回乡了。”

“他有多大年龄了?”

“生于道光十八年(1838),算起来,今年整八十岁了,不过身体还硬朗。”

“他的梅花画得如何?”

“他画梅50多年,后来拜我爷爷为师,深得其画梅精髓。我爷爷的胳膊因早年间上阵杀敌,多次负伤,晚年手臂常常疼痛得抬不起来,许多应酬梅花之作其实都是他代画的。”

“啊!有这样的事?”吴佩孚感到很惊讶。

彭见綷找出一本彭玉麟《荣哀录》,指着第179副挽联,这是何显斌写的:“东阁再窥难,摇落梅花伤知己;西湖无恙在,寂寥风月属何人。”又找出何显斌写的《七律四首》,其中有句“年年返棹赠多珍,门下论交我最亲”,“此后潇湘风月冷,再悬琴榻有何人”,“梅花传我高标在,留与千秋慧眼看”。

吴佩孚一边细看,一边轻吟,说:“此人文采斐然,见识高远,与彭公的感情也非一般人可比。”

彭见綷说:“他还会以指代笔,写兰竹石,书画意境深远。而且志行高雅,所交皆一时名流,与符翕、符铸、曾熙、刘华农等人是好朋友,与我们衡阳籍翰林、光绪皇帝的书法侍讲彭述关系最好。彭述父亲去世后,在家丁忧三年,他们两人来往最多,相交笃厚。庚子年(1900)春天,彭述丁忧期满,返京复职,仍任都察院御史。临别之际,何显斌为他作《梅花图》,还写了一首诗跋,将彭述平生经历和人格品德纳入其中,彭述视之为宝呢!”

一听彭述的名字,吴佩孚想起庚子年八月,八国联军围攻北京,慈禧太后挟持光绪帝逃往西安,满朝文武作鸟兽散,惟有彭述以文人主动请缨,率领数百壮士守卫西城,不由得感叹道:“这位爷是文人中的武人,不失为一个英雄人物。”接着,他问道:“何老先生给彭述的诗跋怎么写的?”

彭见綷轻声吟道:“骊歌未唱已心惊,乱点寒梅赠远行。多少和美经济在,春风吹暖百花荣。”

吴佩孚一听,连连点头,说:“好诗!好诗!”接着,又问道:“你刚才说他与符翕是好朋友,符翕可是一个书震沪广两湖的人物哩!连张之洞都对他佩服得紧,本人对他也是敬仰有加的。”

彭见綷马上找出符翕的《蔬筍馆诗稿》,翻到上面的一首诗,说:“大帅,请看!”

原来是《己卯(1879),何镜湖得雪琴宫保画梅数帧,将刻而寿诸世,索余题,遂为小诗》,诗曰:“吟香老丈真仙乎?身退徜徉钓西湖。出其余技成三绝,画梅犹为世所无。胸藏罗浮雪,笔摇庾岭春。浓墨挥洒寒香动,几案淋漓生烟云。童二树,何足数;扬补之,当俯首。吾友何子得数帧,终朝对之学逋叟。索我题诗报我酒,便向花前倾大斗。”

吴佩孚念完后,赶忙说:“彭公子,何老先生现在何处?你领我去拜见他!”

彭见綷说:“他现在衡阳城内雁峰寺前开办一家集锦斋,装池之余,教人字画,兼事收藏。”

吴佩孚遂师从何显斌学画梅竹,并以梅竹砥砺自己的名节。两年时间里,衡阳成了他“一生中最惬意、最值得怀念的好时光”。他的画艺精进,经常在画中钤上彭见綷为他篆刻的“蓬莱才子”闲章,送给部下作为奖赏。不少南来北往的客人和衡阳的达官显贵,也都得到了他馈赠的梅竹图。自题“彭公画梅我画竹,此友千秋思不足”,可谓自许自期。他最终没有做日本人的傀儡,成就了一代儒将的名节可能也与画梅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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