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通讯员 曾 坤 葛丹丹

“青山山岗入云霄，三坝水库银波漾，水中映出丰收景，家乡一片好风光……”走进新蒲新区，沿着新蒲新城兴遵大道一路感受新城繁华，来到三坝村，只见青山环抱,满目葱茏，三坝水库碧波粼粼，悠扬婉转的山歌，在宁静的山间久久回荡。

刘成义接受记者采访

这位歌者名叫刘成义，正是她把黔北“打闹歌”唱到了人民大会堂，曾受到周恩来、朱德、彭真、杨尚昆、贺龙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一张老照片的记忆

在三坝村村委会，刘成义接受采访时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大照片。照片是她当年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大会的合影。

照片是黑白的，画面泛黄，左边小半部分已经破损。照片上写着“周恩来总理 朱德委员长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大会全体人员合影”“一九六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于北京”。

“第一排中间这位就是周恩来总理，当时我站在第4排靠左边。”提起当年在人民大会堂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满头白发的刘成义还记忆犹新，十分动情。

图为刘成义当年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大会的合影

1965年11月25日，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刘成义接到上级通知，作为贵州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代表去北京参开会，心情十分激动，当天晚上深夜未眠。当时她没有件像样的衣服，村里还特别给她借了件绿色毛衣，镇里面的领导凑钱给她买了一双毛皮鞋，省有关部门的领导还特别为参会代表团的代表每人借了一件军大衣。全省去了二十多个代表和有关领导，刘成义是唯一一个女代表。刘成义说，根据会议的安排，当时她在大会上作了题为《放开喉咙唱新歌》的发言，现场还唱了几首“打闹歌”，每唱完一首，领导和代表们都热烈鼓掌。

会议召开期间，周恩来、朱德、彭真、杨尚昆、贺龙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宴会厅接见了出席会议的全体代表。与会的1100余名代表中，绝大多数来自工厂、农村、部队等基层单位。在举行的宴会上，工作人员特别向周恩来介绍刘成义，说这位就是在会上发言唱山歌的女代表，来自贵州的“刘三姐”，周恩来当场称赞她为“新时代的刘三姐！”

流行黔北的歌谣

在新蒲三坝太平山一带，一直流传着这样一种民俗：

每到农历五六月，这里承包土地较多的农户就会通过雇佣帮工，或邻里间相互轮帮，为自家的禾苗地除草，当地俗称“薅草”。在集体劳作时，主人家为了统一调动劳力，监督薅草工莫偷懒，取乐鼓劲以提高薅草质量和效益，便请来2名“歌师”背锣挂鼓，站在高坎处或巡走在田间地头，一人敲锣，一人击鼓，时前时后，时左时又，边打边唱，薅草的群众随声和唱，或是对唱，劳动场面气氛十分热闹。当地人称这种劳动歌谣为“打闹歌”。

刘成义在京留影

刘成义介绍，“打闹歌”分传统和即兴编唱两种，传统是以请神、送神、锁龙、放龙、故事等歌词助兴、催工、鼓励，提高劳动效率；即兴编指挥歌、情歌、盘歌，以监督、批评、表扬、逗笑取乐，防止消极怠工。“打闹歌”开场时，一般歌师要先击一阵锣鼓，这击鼓敲锣有专门的锣鼓曲，相当于前奏。锣鼓曲分慢号、中号、快号三种。

锣鼓曲后首先要说开工口号，接着唱上工调。

太阳出来照白岩，亲朋近邻薅草来。

粗茶淡饭待不好，还请各位要宽怀。

这是歌师代表主人向薅草人说的礼节话，表示谦逊。其实主人提前几天就着手准备了。推豆腐、打糍粑、蒸米粑、烧腊肉等，为让众乡亲吃饱吃好，提高薅草质量，同时也显示主人热情好客。

上工调唱完后唱正调。正调内容多数是敦促薅草的人莫要偷懒，注意质量。如发现有人偷懒，就唱：

六月太阳似火烧，包谷苗苗半枯焦。

情哥情妹来薅草，莫要伸起蚂蝗腰。

如有姑娘站在旁边歇气或躲在树下乘凉，就唱：

六月里来大热天，情妹薅草溜边边。

莫要站起来偷懒，谨防情哥把你掀。

如发现有人薅草不认真，薅得马虎，就唱：

莫要挨来莫要挨，明天就到你家来。

比着葫芦画样样，看你记怀不记怀。

大户人家请的人多时，还要打“连二号”，请两拨歌师在同一块地里打闹，少不了要唱“盘歌”，两拨歌师一问一答，大显身手，互不相让，场面更为热闹。

打破男性的垄断

能当上一名歌师，在当地就是一份光荣。歌师工资要比一般工人多2-3倍。女人们都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成为一名歌师。姑娘们找对象，都把目光投向未婚的男青年歌师。也许是受封建思想的影响，或是受综合能力条件的限制，这里的歌师却长期以来为男性所“垄断”。直到1964年的夏天，正是这位回乡参加农业生产的女知识青年刘成义，第一位冲破世俗的性别城墙，提锣上阵打破了男歌师的“垄断”格局。

在接受采访时，刘成义回忆道，她回乡第一次上山薅草，见到乡亲们打闹的场景，感觉干活都很来劲很开心，也很快熟悉了这些歌谣的曲调，但她觉得有些旧歌还是很老套。回家后，她就给丈夫李其富说，她想去学唱山歌，上场试着给大家唱点新歌。李其富一听，就说：“你去唱山歌，除非石头开花马生角。”丈夫是一名电影放映员，虽然顾虑她会出“洋相”，但思想还是解放，对她学唱歌表示支持。当天晚上，刘成义自己连夜编写了十多首，还与几位妇女同胞约好一起上场。

第二天一早，一位妇女同胞就告诉了歌师。开场还没让这位新歌手有所心理准备，却被歌师当头一棒：

高山画眉未出窝，哪有妇女唱山歌。

妇女唱歌逗人笑，劝你煮饭去烧锅。

在场的人哈哈大笑，刘成义结果发现自己前一天晚上编的歌一首也没对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心想如今妇女翻了身，都提倡男女平等了，为什么我们妇女同胞就不能放开喉咙歌唱呢？她灵机一动，提锣上阵，即兴回应：

从前妇女不上坡，从前妇女不唱歌。

如今上阵打响锣，唱得旧歌滚下坡。

她接着唱到：

党来领导真正好，我们妇女翻身了。

上坡敢赛男子汉，放开喉咙唱歌谣。

清脆的嗓音，优美的曲风，赢得连声叫“好”，现场一片欢呼。当地第一位女歌师由此远近闻名。

唱响时代的新歌

“要唱就要唱新歌，我们要放开喉咙歌唱共产党，歌唱新中国，歌唱新生活。不去硬搬硬套过去的老歌，不让封建迷信、低级庸俗的旧山歌继续流传下去。”刘成义说，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她学了很多遍，每学习一遍都会有更多的创作灵感，都有更多的体会和收获。

刘成义被选入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

刘成义作为一名从当地师范学校走出来的女知识青年，从一学唱山歌就有自己坚决的立场和态度。她说：“让山歌也要成为团结人民、教育群众、打击敌人的有力的武器，也要成为宣传党的政策、倡导良好道德风气、揭露批判歪风邪气、鞭挞假丑恶的有力武器。”

刘成义在长期生产劳动中即兴创作的“打闹歌”就有上百首，题材多样，内容丰富，极具浓厚的乡土特色。《中国当代艺术界名人录》对刘成义有记载，作品先后在《贵州群众文艺》、《贵州民兵》、《遵义娄山关》等报刊发表。其中代表作《放开喉咙唱山歌》发表于1965年《中国民间文学》。

在刘成义创作的“打闹歌”中，有在劳动中为薅草群众鼓舞干劲的：

锣沉沉来鼓沉沉，今天薅草几十人。

有些薅起前面走，有些落后好丢人。

有歌唱“荣辱观”的：

八荣八耻装在心，为国为民勤务兵。

共产党员一小兵，永不生锈螺丝钉。

在2006年参加全镇庆“七一”主题活动时特别创作：

我为党来唱首歌，为您唱首祝寿歌。

八十五岁还年轻，祝您长寿万年春。

在参加镇里举办的“荷花节”文化活动中，还即兴创作歌唱“四在农家”：

富学乐美政策好，四在农家焕然新。

村村寨寨山歌起，幸福生活谢党恩。

随着农村生产生活和劳动条件的改变，“打闹歌”慢慢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偶尔在生活中还能碰上一两次，而它已不再是田间地头鼓干劲的“打闹”，更多的是以文艺形式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后来，刘成义在乡村教学中，一直把“打闹歌”作为她为学生所上的一堂选修课。现在她还存着一些自己创作的手稿，平时积极参加当地组织的一些文艺活动，生活中偶尔也唱唱这些充满乡愁的歌谣。她说：“打闹草不薅了，希望能把“打闹歌”一代一代传唱下去，让子孙后代记得住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