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英宗朱祁镇的生平事迹堪称传奇,从帝国天子到瓦剌俘虏,从众叛亲离到万人之上,他的人生波澜壮阔。而随着近年来明史的普及,人们渐渐发现,这位君王似乎是个只能同患难不可共富贵的典型。
事情要从土木堡之变说起。这场事变之后,明英宗沦为瓦剌俘虏,他身边本来宠信备至的太监喜宁反水投靠瓦剌人,一时间他处境凄惨无人可用,还屡次被旧奴刁难。他身边的大臣们能跑的都跑了,只有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留了下来。
这名锦衣卫叫做袁彬,现在作为明史中的一个人物,也算是小有名气。袁彬此人,成为锦衣卫已经十年了,他爹也是锦衣卫,父死子继,他又已经人到中年,反正是不可能有什么前途指望了。这种人芸芸众生里一抓一大把,放到以前明英宗未必愿意看一眼,但在颠沛流离之时,只有袁彬陪在了明英宗身边。
路上物资匮乏,他用身体为明英宗暖脚,道路崎岖难行,袁彬背起明英宗,一脚脚踩过泥泞,前路渺茫人生灰暗,明英宗数次想要寻死,也都是袁彬哄着劝着让天子又坚定了活下去的希望。瓦剌人趾高气昂,丝毫没有将明英宗放在眼里,于是所有和瓦剌人的周旋都是袁彬去做。而喜宁始终扮演着这段故事里的反派角色。他背弃旧主,甚至反过来欺凌明英宗。袁彬始终周旋其间,一颗红心向陛下,喜宁自己不忠诚了,也见不得别人忠诚,于是就在瓦剌人中挑拨离间,试图借刀杀人将袁彬五马分尸。若不是有天子放下尊严苦苦哀求,袁彬大概就要惨死路上了。
这时候的这对君臣,感情深厚,仿若兄弟,他们无话不谈心神相通,两个人在绝境中互相扶持,相依为命。一年之后,饱经折磨的明英宗终于回国,但此时他并没有夺回他应有的位置,在逆境中扶持君主的袁彬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发达的机会。但命运向来喜欢捉弄人,无数人被他放在岔道口,被迫做出人性的抉择。
明英宗再次登上大位,复辟之初,他对和他一起在瓦剌度过一年的袁彬大肆封赏,袁彬鱼跃龙门,成为京都炙手可热的人物,到这里,君臣相得,从危难走到荣耀,似乎是一个美好大团圆的故事。
但时光总会改变人,几年过去,曾经那段屈辱的记忆被明英宗不自觉或是刻意地淡化了,和他一起经历过那段时光的袁彬也不再是他最信任亲近的兄弟臣子。他难以忘记曾经那种弱小任人宰割的感觉,因此大肆饲养鹰犬,整个朝廷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门达这个人因为毫无道德底线,很快在锦衣卫爬上高处,成为了他最信任的耳目。而袁彬,成了门达的眼中钉。
旧时臣子与眼下红人,如何抉择?面对门达往袁彬身上泼的无数污水,明英宗的眼里只剩下冷酷——“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只要让他活着就行。”
那个在瓦剌为了袁彬而低头求饶的皇帝已经被荣华富贵杀死了。想帮助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擦亮双眼,看看他是不是只能同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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