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鲁迅的“恩师”
1924年,俞珊考入南开女中,可能在此期间接触了话剧表演,但直到1928年,南开仍男女演员不同台。中学毕业后,俞珊进入上海国立音乐学院。上世纪20年代中期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1929年,南国社领导者田汉正准备把王尔德名剧《莎乐美》搬上舞台,一眼便相中了俞珊。田汉力捧俞珊,有经济原因。南国社运营困难,《莎乐美》演出的礼堂是从教会学校金陵大学借的,当时教会对这部剧很反感,认为它渲染情欲,田汉却认为:“中国剧坛过于荒凉,这样美丽的花载上一朵也许还有些功利的效果。”
俞明震的妹妹俞明诗嫁给陈三立,是陈衡恪、陈寅恪的母亲,俞明震侄女俞大彩则嫁给傅斯年。俞大纯早年仕途顺利,1930年任交通部陇海铁路局长时,得罪军阀刘峙,从此赋闲,家道中落。俞大纯有四子二女,俞珊最长。
南国社此前上演翻译作品《父归》和《未完成之杰作》,票价分别为2角和5角,观众寥寥,而《莎乐美》票价6角,“是晚全场座位不过三百左右,来宾到者竟达四百以上,场内空气甚为不佳”。从第二场开始,票价涨到一元。在《中央日报》当记者的唐绍华说:“女主角俞珊全裸穿着珠罗纱半透空之长袍,在照明灯直射下,胴体毕现……如此诱惑,有多少观众,能不被吸引!”事实上,俞珊仅“半裸肩膀”。梁实秋批评《莎乐美》说:“唯美派的肉欲主义的戏,我希望他们不要演了吧。”田汉撰文反驳“中国沙漠似的艺术界也正用得着一朵恶之花来温馨刺激一下”,并反唇相讥道:“他(指梁实秋)似乎与某小报的批评家一鼻孔出气。除掉莎乐美的肉以外看不出别的东西。”
差点毁了一所大学
1930年,俞珊又在南国社话剧《卡门》中出演了女主角,再度引起轰动,媒体称她为“一位肯定了人生而不追求梦境的现代女性。她表演《莎乐美》那样勇毅坚固的性格,她也表演过《卡门》那样的风骚放荡,使大都会中的青年对她景仰与狂热”。
徐志摩与南国社渊源甚深,曾义务来给南国艺术学院上课。对南国社演出,徐志摩依然全力支持,《春申旧闻》记载:“有俞珊者,健美大胆,话剧修养很高……她为要演《卡门》,时而住在徐家,向志摩请教。”引起陆小曼不满,据徐志摩义女何灵琰回忆,徐志摩甚至将俞珊的舞衣收在书房中。然而,俞珊很快告别话剧舞台,一说是俞父认为当演员有辱家声,要登报声明断绝父女关系,但也有人认为,是疟疾与伤寒让俞珊退出。对俞珊离去,田汉曾写诗叹道:“金粉益增秋水俊,插画宜插云鬓偏。”
1930年,梁实秋赴国立青岛大学图书馆任馆长兼外文系主任,第二年,俞珊到青岛大学图书馆工作。不久之后,徐志摩在《爱眉小扎》中写道:“听了不少关于俞珊的话……好一位小姐,差些一个大学都被她闹散了。梁实秋也有不少丑态,想起来还算咱们露脸,至少不曾闹什么话柄。夫人!你的大度是最可佩服的。”在青岛大学,梁实秋、沈从文都追求过俞珊,沈从文在给友人的信中挖苦说:“梁实秋已不‘古典’了,全为一个女人的原因。”据梁实秋第二任夫人韩菁清回忆,梁实秋去世前,梦中常念叨“俞珊”。
出乎人们预料的是,俞珊却与比自己大19岁的赵太侔结婚。据梁实秋回忆,赵太侔“平生最大的特点就是寡言笑”。有说法称,1933年夏,国民党当局逮捕俞珊的弟弟黄敬(时任中共青岛市委宣传部长),并判为死刑,为救人,俞珊只好嫁给“人脉关系非常广,他甚至认识李济深”的赵太侔,但以俞家人脉,未必需要赵太侔。当时江青也在青岛大学图书馆工作,比俞珊小7岁。俞珊将江青介绍给弟弟黄敬,江、黄一度同居,后来分手,黄敬入党介绍人王林的儿子王端阳说:黄敬母亲不喜欢江青,一是觉江青出身寒微;二是江青没读过大学,不会英文;三是江青小时缠过足,走路看得出来。江青曾住在黄敬家,但黄母钻戒丢了,怀疑是江青偷了,江青不承认,几天后,钻戒又突然出现,这件事影响了二人关系。
在悲催中死去
抗战爆发后,俞珊与赵太侔带着两个女儿来重庆,一度与老舍和女作家赵清阁为邻。在重庆,俞珊也表演过《贵妃醉酒》,赵清阁说:当时俞珊已经三十开外了,而她在表演杨贵妃醉酒的前、后、左、右的“卧云”身段时,还能屈伸自如,舞姿婀娜。
抗战结束后,俞珊与赵太侔分手,另嫁了一名“京剧爱好者”。赵太侔于1949年11月21日填写登记表称“结婚赵俞珊,分居已久,现在何处不详”,1950年3月24日,赵太侔在填表时则写了“爱人俞珊,中国戏剧学院职员,不同居”。似乎二人并未正式办离婚手续。抗战期间,俞珊曾在重庆创立了中国艺术剧院,“自当老板,自演主角,但时间不长,以赔款了事”。
1949年天津解放前夕,俞珊对赵清阁说:“我决定抓紧练功、吊嗓子,将争取做一个专业京剧演员。”可俞珊一直没找到工作,只好到苏州一家戏曲学校授课,一度寄住在陈方恪(陈寅恪的七弟)家中。1951年,名记者徐铸成在时任天津市长黄敬处见过俞珊,称“而今岁月催人,美人已迟暮了”。1962年,时任文化部艺术局长的田汉将俞珊调到中国戏曲研究院,不上班,只领薪,该院另一享受此待遇的是梅兰芳私人秘书许姬传。
据作家石湾说,1966年,俞珊突然打电话给研究院,称正被抄家,要领导赶快去救她,石湾等人赶到俞珊家时,俞珊已被剪去半边头发,屋内一片狼藉,俞珊瘫在沙发上掩面而泣。口渴却不让喝水,她只好口含茶叶。此时田汉也已失去自由,吃饭时因实在咬不动,吐了一块肉骨头,被勒令捡起来重新吃下去。1968年4月25日上午,赵太侔在青岛被戴高帽游街示众,据当事人称,情绪尚好,第二天突然投海自尽,终年79岁,由于相关材料已遭人为破坏,至今原因成谜。赵太侔当年有恩于江青,有学者认为赵太侔长期单身一人,对未来过度恐惧,致精神崩溃。也有学者认为,在赵太侔自尽前一天,江青曾至青岛,秘密约他谈了很长时间的话。
俞珊1966年后的情况不详,她也死于1968年,终年60岁。同年12月10日,田汉亦告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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