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末年,帝王气数将尽,奸臣当道,乱党丛生,国家处于瘫痪状态,百业俱废,民不聊生。
皇宫中一片嘈杂,是皇帝在民间选的千名妃子在等待宫廷画师秦明为她们作画。众粉脂们都穿出了自己最优美的装束,脸上绽放着最漂亮的笑容。秦明一一画着,几个太监跑来跑去维持着秩序。秦明铺上一张新的画布,准备开始画下一个。他头也不抬地对前面的女子说,叫什么呀?身旁的太监见女子不应,高声喊,问你呢,问你叫什么?女子这才淡淡地开口,说,民女秦雨裳。她说的很淡然,很轻巧,也很随意。可是,秦明一听“秦雨裳”三个字就愣住了。他呆滞的目光渐渐绕过面前的画板,眼神直直落在秦雨裳明亮的眸里。四目静静的相对,两人似乎忘却了世界。秦明的眼中满是愧疚,还有些许的不解。而秦雨裳则显得很平静,不笑,也没有忧伤。只有她明亮的眸折射出太阳的光芒。这时,身边的太监拽了一把秦明,说,秦画师,咱们开始吧。秦明回过神,说,好......好,开始吧。
提笔点墨,工笔勾勒。秦明作为宫廷第一画师,技法可谓娴熟之极。然而此刻却勾勒极慢。微风一吹,秦雨裳的发丝打了几个弧度,秦明分明看出发丝写成了一个“秦”字。
——三月的阳光照耀在江南的湖面上,船上的秦明跟雨裳相偎而坐。暖风吹来,吹动了岸边的柳绿花红。这是一幅多美的画卷啊。秦明说,雨裳,我为你画幅画吧。雨裳高兴的站在船头上,映衬于身后的湖光水色绿叶红花,更显得人间尤物的国色天香。一幅人物与山水交相辉映的画瞬间就被才子画完。画中的雨裳如彩虹般艳丽,又如湖水般清纯。雨裳高兴地要自己题字,于是写下“秦雨裳”。秦明不解,问,雨裳,为什么要加上秦姓呢?雨裳转过头,清澈的眼睛闪动着幸福的光芒,说,我以后要妇随夫姓,就叫秦雨裳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明只画好了轮廓。身边的太监催促说,秦画师,画得太慢了。以前这个时辰,你画完俩了。秦明应了一声,继续埋头画着。他看出雨裳没有化妆,或许,雨裳根本不需要化妆。发髻上只是带了一只很简单的发簪。秦明的手剧烈颤抖着,停了下来。
——秦明亲手把自己刚买的一支发簪带在了雨裳头上。雨裳欢快地跑到河边,欣喜地看着头上的发簪。秦明在后边偷偷拔下了发簪。雨裳回过身来,嬉笑着追赶秦明。两人一直跑进竹林。翠绿色的竹林空谷深远,飘荡着两人的欢声笑语。秦明对雨裳说,雨裳,这是送给你的礼物。虽然它值不了几文钱,可这是我对你的一片心。我会一辈子让你幸福。以后我给你买好多好多名贵的发簪。雨裳含着笑幸福地点点头。两人都累了,雨裳说,秦明,咱们就在这竹林里盖一间屋子,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屋子,好吗?秦明狠狠地点了点头——
身边的太监又开始不耐烦了,说,秦画师,你是不是不舒服?秦明回过神来,说没什么。接着蘸了蘸笔墨,细笔轻描,绘出眼睛的轮廓。秦明始终不敢与雨裳的眼神相对,即使雨裳并没有任何表情。秦明记得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曾经出现在秦明每个孤单的梦里。
——竹屋里,他为她作画,她为他弹琴。四目相对,相视何须多言,足有幸福围绕。秦明一直都想给雨裳一个幸福的生活。可以不愁生计,可以雍容华贵,可以奴仆成群。对于一个落魄的书生来说,这无异于做梦。雨裳从来不要求什么,或许,两人的幸福,就是她要的华贵,就是她的财富。君子无言,唯目相对。作画弹琴,相视而笑。琴声悠扬,画卷如生。才子佳人,岂不令人羡煞——
秦明一笔笔勾画着,仿佛要画出秦雨裳的血液。他不想让内心的纠结耽误了自己作画,更耽误了画中人的前途。他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在作画,不许胡思乱想。这是雨裳自己的决定,就像当年我的决定一样。素描着雨裳纤细的双手,就是这双曾经发誓一生相执的手,却没有到最后的与子偕老。
——天黑得很早,下起了阵阵夜雨。竹屋里没有传来空灵的琴声,而是雨裳伤心的哭声。秦明抱住雨裳,不忍心疼,说,雨裳,你相信我,等我取得功名之后,我肯定回来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好吗?雨裳呜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摇头。泪水模糊了清澈的眸子,眼神里带着渴求的挽留。不要走,秦明,不要丢下我自己。我们在这过一辈子好吗......四目相对,四手相执。雨裳的挽留没有减掉功名在秦明心中的砝码。就是这个雨夜,秦明的不回头离去,只留下雨裳声嘶力竭的哭喊和伤心绝望的眼神。也就是这个雨夜,秦明许下的誓言,竟让雨裳足足等了七年。——
秦明花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对秦雨裳的画作。这是秦明一生中画得最幽美的一幅画。画中的雨裳淡淡清雅,纯洁如荷花含苞待放。身边的太监看了也连声叫好,连声夸赞秦明画技超群,这次的选妃娘娘肯定是秦雨裳的了。秦明无心听着太监的夸赞,只是摆摆手,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他看了一眼雨裳,就像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雨裳终于掩饰不住,泪水开始泛滥开来。再次面对七年前的那个背影,她没有嘶喊,没有怨言。只是安静地径直走到画卷前,提起笔写下“秦雨裳”。
皇帝看到秦雨裳的肖像后大为赞赏。立即召见秦雨裳进宫觐见,并御赐为雨妃。后宫佳丽三千,皇帝却集宠爱于雨裳一人。可雨裳却整日不且言笑,每天都很平静地面对着一切。秦明内心纠结,不忍想起往事,于是便辞官回乡,放弃了他一直追求的功名。因为现在就算再大的功名也没什么价值可言了。秦明决定以后不再作画。他为自己最爱的雨裳,也是被自己伤害的雨裳毅然封笔。孤单影只,秦明默默离开京城,回到那个曾经幸福的竹屋,安度残日。
秦明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雨裳,以为再也不会跟雨裳有交集。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
七年后,叛军攻入京城。杀死皇帝,夺取帝位。新皇帝无意间看到了秦明当年为雨裳作的画像,立刻被雨裳的美貌吸引。于是下令全国搜寻秦雨裳,也就是昔日的雨妃娘娘。当得知雨妃娘娘已经在乱军之中丧生的消息后,新皇帝摆摆手,说,把这幅画跟雨妃一块好好安葬了吧。士兵得令而去。谁也不会知道,这士兵竟会带着雨裳的尸体跟画像偷偷回到江南,回到那个曾经幸福的两人竹屋。这士兵不是别人,而是秦明。秦明被叛军抓去被迫参了军。他没有杀过一个敌人,也尽量保护自己不让敌人杀死。叛军进了京城,又是相隔七年见到了雨裳,只是雨裳那双明亮如湖水般的眸子已不再清澈,那双与子偕老的手也不会再互相执起,空空留下秦明一人湿了眼眶........
江南,竹林,清明,烟雨,一个孤单的人向着修葺整齐的坟冢,轻轻唱着歌儿,一唱就是千年........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